老孩子走了,今天凌晨4:18在我的玫瑰经声中停止了呼吸,离开了这个世界,从此再无新故事。
到昨天为止,老孩子已经八天未进食,四天未进水,后面几天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之中。听说他处于弥留状态,这几天来探望他的亲朋好友每天数以十计,中华道明修女会高层几乎倾巢而出,会长还自告奋勇守夜陪护,令我甚为感动!
今天凌晨两点钟轮到我陪护,因为老孩子这两天连口水都无法下咽了,而且都是用嘴呼吸,所以痰和口水的混合液不断地以泡沫状从口中溢出,我们需要不时地为他擦拭。因为长时间的不进食,加上肌体的衰老,估计内脏已出现腐烂,最后的两天,呼出的气中弥漫着典型的临终病人所特有的病气。教友们弥撒结束后聚集在他床前为他念经时,我不得不给大家分发了口罩,但老孩子既无法开口说话,也没有了肢体及表情语言,我无法确定他是否能感到痛苦。偶尔睁开眼睛一会儿,眼球子也是不动的,我不知道他能否听得见我说话,我便一厢情愿自说自话地鼓励他不要惧怕死亡,仰赖天主的仁慈,渴望经过死亡而得永生。
到了凌晨四点钟,他的口式呼吸明显地变得急促,给人予一种气短的感觉,我开始为他念玫瑰经,一边念一边帮他擦拭,和我一起值班的云美姑娘颇具守护临终经验,她说老爸快不行了,我摸了摸他的脉膊,虽然变弱,但却没有出现时跳时停的症状,我仍不愿相信他真的到了生命的末刻。云美想去叫大家起床,我说,这时候大家睡得正香,别打扰人家了,反正她们来了也是念经,我还是自己念吧。随着老孩子越来越不对劲,云美径自跑上楼去挨个地敲门。终于在我念完两串玫瑰经的时候,老孩子睁开眼睛,以呆滞的眼神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,闭上眼睛,喷出最后一口气,一下子安静了一下,再摸脉膊,已不再跳动,我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射他的眼球,发现他的瞳孔已渐渐扩散,生命定格在.2.21凌晨4:18。我平静地对着一动不动的老孩子说了一声:“爸,恭喜你!摆脱世苦,面睹天主圣容了。”然后伸出手,给他颁施了最后一个临终大赦:“我现在以宗座所授之权,给你全大赦,并赦免你的一切罪过。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。阿们”。接着背诵了一句圣经:那已死去的人,比现今还活着的人更为有福。(训四,2)
老孩子生前曾对我说过:“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在我临终时,你能守护在我身边。”此时我极为欣慰,老孩子是在我的祈祷声中平静地离开开这个世界的,我满足了他唯一的愿望!并且让他享受到了有一个神父儿子的特殊待遇:在生命末刻再次得了一个临终大赦!
当我把老孩子去世的消息发布到朋友圈之后,收到了无数个朋友们的“节哀”。说实话,对老孩子的离去,我真的不哀,我并不想“沉痛悼念”老孩子的离去,我倒是想怀着不舍的心情欢送他回归天乡,进入永福。
三年前母亲突然去世之时,我确实非常悲痛,还放声嚎啕大哭。但母亲的去世却给我上了一节深刻的死亡课。这三年来我常常思考死亡的意义,现在的我对死亡的认识绝非三年前可相比。
是的,死亡是天主对我们这些活在世上的人的最后的一个大祝福,死亡是斩断衰老与病痛的一把快刀,它比任何名医都更有效地结束人的病苦,不但是病苦,还包括一切的不幸。只要我们能确保在宠爱中死去,天国的福分必将迟早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,就像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,不经过死亡怎么见天主?世界再美好,终究是悲欣交集的,怀着信德,跨越对死亡的恐惧,我们将进入天主在创世之初为我们预备的永恒国度之中。对此缺乏信心就是对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天主子没有信心!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对父母离开我们进入永生而感到悲痛呢?
当我们大家把老孩子穿戴整齐,殓在教堂大厅之后,我对老孩子一抱拳:“恭喜!你终于见到天主,不用再受病苦的折磨了!”身边的教友笑了!
老孩子走了,我再也听不到老孩子叫我的声音了,他再也不会半夜不睡觉和我闹,和我吵架,骂我不孝了,不知道在天国里的老孩子想起这一切会不会不好意思?当然,他一定会记得沙江堂区教友对他的好,会记得亲切地喊他“老爸”的俞朝荣、张爱霞、朱如信、朱如祖、俞婵凤、连雪娟、卓爱珍、林秀华……还有他的御用剪指甲师韩惠云,特别是这些年来劳苦功高的秀仙姐的。
老孩子走了,给我们留下了一大串的故事与回忆,但却不会再有新故事了。今天晚上他静静在躺在教堂中央,享受着郭主教、朱副主教、陈安生神父、刘纯泉神父,陈瑞林神父、陈良通神父以及他儿子给他举行的第一台追思弥撒,很乖,没吵,也没闹。
品一口茶谢谢认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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