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四川师大音乐学院向青年教师作过一次演讲,本文是这次演讲的讲稿。我曾多次向中国音乐学院研究生讲授“中国古代音乐文献学”课程,实际上,讲稿就是在这样的课程中形成的。现在,每当新生入学,我也会向文学院的研究生讲解大致相同的内容。之所以反复说这一番“老话”,是因为我觉得老话有“经常”的意义,涉及某种普遍性。何况,这些话是讲自己的经验,向听众提供的与其说是一门知识,不如说是获得知识的方法,因而有其价值。这也就是老话说的“授人以鱼,不如授人以渔”。另外从内容上看,这里讲的是我作为硕士研究生、博士研究生时候的经验,其实也就是讲年代初期的研究生教育,可以反映某种传统。大家是不是知道,当我们“与时俱进”到21世纪以后,我们也丢失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。为此,需要用“反思”的方式——回过头来学习传统的方式——进行总结。总之,今天我讲的是个人的经验,也许有独特性,也许又有片面性,供大家批评、参考。一从事实出发,而非从原则出发我在家乡读大学(江西师范学院南昌分院)的时候,不知道天高地厚,和其他年轻人一样有一种特殊的冲动——迅速把握知识世界的冲动。好像只有对世界进行比较简便的解释,并且在这种解释中获得某种自信,内心才会平衡。所以,在年、年,也就是大学一年级,我把朱光潜、宗白华先生翻译的书、编写的书,比如《西方美学史》、《美学》、《判断力批判》,基本上都读过一遍了;报考研究生的时候,我的愿望是学美学。但命运有时候是很照顾人的。报考的那年,恰好中国社会科学院不招美学研究生,相近的专业只有两个:复旦大学的“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”和另外一所大学的“中国古代文论”。我糊里糊涂就选了复旦大学。现在看来,这个糊涂之选,是我一生中最走运的事情。20世纪50年代有两个比较著名的学术命题,一叫“论从史出”,二叫“以论带史”。两个专业的区别也正好对应于这两个命题的区别。在那个时候,尽管也有人讲“实事求是”,搞“论从史出”,但“以论带史”却是一个更加时髦的潮流。有一句老话说:“郎怕选错行。”我很庆幸,在二十多岁的时候,没有进入“以论带史”的专业,而走上了一条比较务实的学术道路。为此,我愿意把我的宝贵经验推荐给大家,这经验就是“从事实出发,而非从原则出发”。我的意思是:现在学术界学科林立,但“学科”不等于“科学”。若要对这两者加以判别,那么你就要看,这个学科的理论是不是能够解释经验事实。换一句话说,要看它的方法论:是从事实出发,还是从原则出发。现在的学术界是由各种各样的人组成的。永远都有从原则出发的人;永远都有人喜欢制造缺少真实性的东西,就像制造海市蜃楼。为什么呢?因为海市蜃楼不光美丽,而且制造起来非常容易。因此,制造海市蜃楼的工作很容易诱惑青年人。怎样破除这种诱惑呢?我想,大家不妨观察一下、注意一下两个浅近的事实。第一是注意自己的经验。我们认识事物,是不是从事实开始的?让我们放心的那些认识,是不是和经验相契合的认识?做学问同样如此。那种轻易产生的认识,决不会是真理。第二是注意学术史。20世纪学术史有一个重要贡献,那就是用科学的认识、经分析得来的认识、同经验事实相联系的认识,代替了笼统的认识——例如古典哲学的认识。学术史的这一成绩巩固下来了;事实上,在学术史上,也只有同经验事实相联系的认识才能巩固下来。到20世纪80年代,在文学研究界出现过一种新方法的思潮,也就是主张用西方理论来研究中国文学艺术的思潮。这一思潮不像50年代的“以论带史”的思潮那样幸运,没有得到政治的支持,于是在实践中遇到很大阻力。从积极方面看,它被各种传统的方法消化了;从消极方面看,它变形了,可以说基本失败了。这种情况说明什么呢?它说明,只有从事实出发,我们的认识才能接近真理,而这种认识也才有生命力。在学术研究中,当我们遇到困惑而无法抉择的时候,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,是去寻找新的事实。尽管归纳与演绎都是思维的方法,都是学术工作的方法,但它们有主次之分。从事实出发的归纳法,通过归纳而获得认识,是进行演绎的基础。二读原著在研究生阶段,按照王运熙老师的要求,我对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、《文选》、《四库全书总目》等经典著作及其注疏书作了反复阅读。这样做,最大的收获是熟悉了原著,也懂得了读原著的必要性。与此相联系,我还懂得了学习的方法和道理。我们的必修课有四门:一是中国文学史,二是中国思想史,三是中国历史学,四是文献学。这些课程都是围绕原著展开的。比如,中国文学史课从仔细阅读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开始;中国思想史课从仔细阅读《论》、《孟》、《老》、《庄》开始;中国历史学课从仔细阅读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开始;文献学课从仔细阅读《四库全书总目》开始。这样做,就把现代的教育同传统的国学教育贯通起来了,也避免了在知识传授上支离破碎的毛病。我们学校管理研究生教学的老师,是否也能按这一方式作安排呢?在以上四门课中,最基础的应当是文献学,因为它实际上是我们这个学科的材料学。所以王老师多次强调了《四库全书总目》的重要性。我在工作中对这一点体会越来越深,因为《四库全书总目》的意义就是可以指导读原著。研究生年轻,脑筋好,只要用心就能学好,这时候更应该读好原著。因为研究生阶段的阅读有决定意义,它达到了什么水平,我们这一辈子的知识素养也就达到什么水平。研究生阶段一旦结束,那种纯粹的读书生活就很难得到保证。所以在这个阶段大家一定要努力读书,好好读几部原著。这是治理文史之学最重要的事情。如果围绕读原著来进行课程考试,那么考试的方式会很不相同,即主要考察对古代经典的熟悉程度。比如我后来给研究生上《史记》课,考试中就有这样一项:找一段原文,翻译成现代白话,看你能不能理解;或者反过来,提供一段白话文,让你复原为《史记》原文。很多同学上过这门课,成绩不错,基本上都达到80分。这意味着什么呢?意味着大家从四个角度读懂了《史记》。首先是语言学的角度,把《史记》当作古汉语的典范作品来读,读懂了,熟悉了最经典的古文;其次是历史学的角度,把《史记》当作第一部中国通史来读,读懂了,了解了汉以前的中国史;再次是史学史的角度,把《史记》当作第一部纪传体史书来读,通过比较而认识了其它史学体裁,比如编年体、纪事本末体;最后是文学史的角度,把《史记》当作文学叙事法的经典和文学典故的渊薮来读,读熟了,具备了很好的文学基础。大家看看,读原著是不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情?三寻找材料、阅读材料、分析材料以上这三句话,说起来容易,但做起来并不容易。要找材料,就要熟悉中国古代的文献学,包括目录学、版本学、校勘学;要熟悉图书馆,了解资料的有无,以及资料的分布。要读懂材料,就要有尊重古书的态度,同时有读古书的丰富经验,掌握基本的语言学知识,起码认识繁体字。在这样的基础上,才谈得上分析材料。正如上面说到的那样,现在人喜欢片面地讲分析材料——只讲分析材料而不讲其它。这样做,就好像在造空中楼阁。这种习惯,在我看来就像造海市蜃楼的习惯一样,出发点是某种浮躁,缺点是不踏实。其实,只有建立在找得到材料、能够阅读材料的基础上,我们的研究才是可靠的。正因为这样,王运熙老师才用刚才讲到的方式来安排中国文学史、中国思想史、中国历史学和中国文献学这四门课程。这四门课程可以归纳为两个类型:中国文献学主要解决找材料的问题;其它课程解决读懂材料的问题,以及分别从文学、史学、哲学角度分析材料的问题。我们当时的课程结构就是这样的。按现在的研究生管理制度,这样做可能很难了。有关方面今天来一个教材,明天来一个检查,大家学会了应付,却难有时间练习基本功了。不过,妨碍我们亲近原始资料的因素,却不能只归结为制度,而首先应当归结为思想方法。比如有人认为,我们要培养天才式的青年,也就是培养鲁迅、郭沫若那样的人,所以要重视思想,而不是资料。我看这个观念就有问题。首先,教育必须面向普通人,而不能面向天才。因为“唯上智与下愚不移”,天才是不可能用人工方法制造出来的。其次,即使聪明人,也需要笨功夫,需要基础教育。鲁迅、郭沫若那样的人,同样作了很扎实的基本功训练,比如鲁迅在青年时代抄了大量古碑,整理了《古小说钩沉》等大量古籍。再次,只有联系于经验事实的理论才是有价值的理论,天才的卓越之处正在于他们熟悉资料和事实,使他们成功的路线同样是从资料和事实出发;倘若他们不这样做,他们也会犯错误。所以有句老话说:“推动哲学家前进的,决不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,只是纯粹的思想力量。”总之,若是不讲找材料、读材料,而只讲思想和分析,那么,培养出来的人其实是一些只会玩弄巫术的人。四即类求书,因书究学如果我们给中国传统学术作一个总评,那么,它最重要的方法是什么呢?据我看,就是“即类求书,因书究学”。即类求书指的是以目录学为治学门径。古代目录学讲究分类,用分类的方式来“辨章学术,考镜源流”,也就是通过分辨古书的部类及其源流来说明一门知识的结构。以这种结构为背景,无论是寻找材料还是治理学问,都很方便。这种情况,我想大家是容易明白的。在图书馆里面,书是分类排列的;在商店里面,各类物品也是分类排列的。为什么要这样排列?既是为了方便挑选,也是为了方便比较,可以收到触类旁通之效。在面对资料、面对研究对象的时候,我们同样要有分类的意识。不过,关于因书究学的道理,一般人却了解不多。因书究学是指通过研究一本书去建立一门学问。这最初是中国经学的特点,也就是把六经作为课本,对它进行解释,并建立解释的系统。后来,因书究学成为中国文献学的主要内容,进而成为国学各部门的常用方法。这是很有道理的。举个例子,当我们研究中国史学的时候,我们不可避免地要研究史学体裁的形成。比如《史记》,从组成部分看,它先是“本纪”,其次是“表”,再次是“书”,再次是“世家”,再次是“列传”。《史记》为什么会形成这样一个结构?其历史文化原因是什么?《史记》体裁为何会影响到其它史书,以至于形成一个“正史”系列?这些问题是中国史学史的重要问题。同样,每一部古代典籍,其结构本身也是有意义的,不能在研究中忽略。王运熙老师在年轻时候写过一本很出色的书——《六朝乐府与民歌》。它实际上就是对《乐府诗集?清商曲辞》八卷的研究成果,是采用“即类求书,因书究学”的方式完成的。王老师写过一篇《研究乐府诗的一些情况和体会》,附录在《乐府诗述论》一书当中,介绍他的研究心得。他说到这样几点:第一,学术上的进步“首先得归功于懂得一点目录学”;第二,“要把力量集中在主要的资料上”,比如“仔细阅读《乐府诗集》中的清商曲辞”;第三,“要理解乐府诗,必须懂得乐府诗的体例”。这些说法,合起来就是“即类求书,因书究学”。五读书得间在座各位是不是知道“读书得间”这个词?回想起来,这个词大概是在年代初流行的。那时上海古籍出版社为陈寅恪先生编辑出版了一套论文集。大家谈到陈寅恪治学特点的时候,喜欢用“读书得间”这句话,意思是说他能够从一本书的字里行间读出旁人认识不到的意义。这话和“读常见书”的说法有关。陈寅恪先生就是主张读常见书的。“读常见书”的说法流行于20世纪前期。那时出版印刷事业大大发展,普通图书不足为奇了,稀见书被人视为珍宝,于是造成一种倾向——以稀见书自炫的倾向。正是针对这种倾向,学者们提出读常见书的主张。比如钱穆说:书要看第一流的,一遍一遍读;与其十本书读一遍,不如一本书读十遍。陈寅恪说:中国书虽然多,但值得读的不过几十种,其他无非是抄来抄去。按照这种观点,书读得好不好,就要看你能不能读出深刻的心得,是不是能够“得间”。对于现在的文史研究者来说,是不是应该提倡“读书得间”呢?我认为应该提倡。这一方面是提倡一种学习策略:读常见的书,也就是读古代知识分子反复阅读的书。这些书是其它各种书的基础,代表了民族文化的重要积累,当然是我们阅读的重要对象。另一方面,它也是提倡一种学习方法:要从常见书中看出常人看不到的东西。只要这些东西能够被证明是真理,那么,我们就对知识有所贡献,建立了实在的学问。从学习方法的角度看,如何才能“读书得间”,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。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:“得间”的要点,是要学会在比较中读书。“比较”的要点则有两方面:一方面要注意同背景比,另一方面要注意同相近的事物比。为什么这样说呢?这是因为,上述两种比较是人类认识事物的一般规律。比如,我们之所以能看清对面的人,是因为那人的身体同背后的景色有反差。又比如有句老话说:“有比较才能有鉴别。”意思是说要把相近的事物进行比较,从比较中得出认识。总之,我们是在比较中看清楚事物的。陈寅恪读书也是这样,读一本书的时候,他总是要去找很多相关联的材料——背景材料和类似的材料——进行比较,先是反反复复地写眉批,然后把眉批写成书。《元白诗笺证稿》就是这种采用眉批或注解的方式完成的书。看看其中的内容,我们就可以归纳出“读书得间”的要点:其一,是和背景材料作比较;其二,是和相类似的材料作比较。六小题大做许多好学者都有小题大做的经验,这一经验甚至上升成了研究工作的策略和原则。讲小题大做,其实质是讲透彻地解决问题;其相反一面则是大题小做,讲宏观。当然,做学问既要有显微镜又要有望远镜,也就是说,既需要微观地看问题的人,也需要宏观地看问题的人。不过,我们日常的研究工作,主要任务还是解决问题。那么,能不能深入地解决问题呢?这往往取决于我们的研究方法——是小题大做,还是大题小做。关于小题大做,有一个常见的误解,也就是认为它在视野上过于狭窄。是这样吗?其实不是这样。打一个比方,人们灌溉农田,需要引水,常见的办法是开渠;但还有一种方法,也就是打井。把井打到十米深,也许方圆一百米的地下水就流过来了;若打到二十米深,那么,流过来的水可能就是方圆几公里。这就是说,深和广是不冲突的,博大和精深往往可以兼容。这也就是我理解的做学问的诀窍。按学术界的通常表述是“掘井式的研究”,按我的经验是通过深度可以追求广度。尽管不采用这种“掘井”方法也可以成功,比如梁启超;但历史地看,能够更久远地留下来的学术成果,还是通过“掘井式研究”获得的成果。各个领域的真正的专家,都是喜欢作掘井式研究的人。我的硕士学位论文题为《明曲本色论的渊源及其在嘉靖时代的兴起》。它就属于小题大做式的研究。我是在年夏天开始攻读研究生的。前面说过,按老师的要求,一进校就阅读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、《四库全书总目》。接下来几个学期也是阅读原著,只不过换成了《昭明文选》、《乐府诗集》、《文心雕龙》,或者唐宋时代、明清时代的总集和别集。读到三年级第一学期期中的时候,眼看其它专业的同学都在写学位论文了,我不由得着急起来;但王老师提也不提论文选题一类事情。有一天(大概是年11月)我觉得不能再等,便利用师生见面的机会,硬着头皮问:“我们是不是要考虑写硕士学位论文?”王老师的回答很干脆:“要写。”不过他指导选题的方式是让我回忆近几年来的读书收获。我在阅读宋代文学书的时候,曾经注意到词家讲“本色”的现象;在阅读明代文学书的时候,又注意到曲家讲“本色”的现象;我并且研究过这两件事的关联。考虑到“本色论”是我近几年阅读中比较有体会的问题,我于是就在王老师的指导下,选择词曲本色论作为学位论文研究的方向了。从硕士学位论文选题这件事中,其实可以得出两条经验:一是要讲“厚积薄发”。研究生学习,最重要的事情是“学”,是打基础,决不能人为地揠苗助长。那种违背事物成长的规律,盲目提倡“早出人才”、“快出人才”的做法,既危害科学,也贻误青年。二是要讲“小题大做”。在我看来,研究生论文选题,无论如何都不嫌小,就怕大。七看起来难的事情容易做年,我在完成硕士课程以后,报考了任半塘先生的博士研究生。为什么选任先生呢?原因是:我在写硕士学位论文的时候读了他的书,非常敬佩,也很惊奇——在扬州那样一个不通火车、不通飞机的小地方,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学者?有这样鲜明的学术个性呢?当时《光明日报》刊登了一条消息,说他要招收“隋唐燕乐”专业的博士生。我一看到消息就决心报考了。不过,等到复习迎考的时候,我才发现自己有点鲁莽:隋唐燕乐是一个我根本不懂的专业。甚至可以说,什么叫作“燕乐”,我也不明白。不过我也知道,中国各高校都不存在“隋唐燕乐”这个专业;其他候选人和我一样,都没有在这个领域作过研究;如果报考,那么,大家都面临专业转换的问题。这样一想,我就不怕从零开始作准备了。事实上,在报考硕士研究生的时候,我已经遇到过相似的问题,也就是要报考一个陌生的专业。那时我的想法是“临阵磨枪,不快也亮”。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有道理的。这一次,我有更大的信心,我的想法于是上升成为“知难而进”。其中的道理是:看起来难的事情其实容易做。因为这种事情难在表面,难在开头,不用害怕。我们把最大的困难克服了,接下来不就容易了吗?而且,害怕困难是人的天性。如果难的事情大家都不敢去做,而你去做了,那么,你不就成功了吗?在攻读博士学位的三年里面,我做了很多过去没想到或不敢想的事情。三年的容量,可能相当于通常情况下的五年到十年。除博士学位论文以外,我编定了万字的资料书——《隋唐五代燕乐杂言歌辞集》。博士论文也使许多问题得到了基本解决,例如唐代音乐文学体裁分类的问题,大曲各类型之起源的问题,词如何产生和演变的问题,敦煌舞谱释读的问题,《胡笳十八拍》的创作年代问题,等等。所以我说:“由于任师以他在‘唐艺发微’方面的巨大建树为我的工作提供了资料基础,又以他勇于开拓、勇于批判的宏伟气概鼓舞了我的学术自信,我获得了一次超常发挥的机会。”所谓“超常发挥”,其实是指一种人生的高峰体验──一个人忽然发现自己成了新人,远超过以前的想象。这种体验是很难得,很珍贵的。正是它进一步鼓励我去知难而进。因此,我很乐意向各位推荐这一经验。说朴素一点,这经验就是“看起来难的事情容易做”。八天子狩猎和大禹治水我经过王运熙、任半塘两位名师的指导,有一个重要收获是:了解了他们的学术风格。如何描写这两种风格呢?我觉得,可以采用“天子狩猎”、“大禹治水”这两个词语。用“天子狩猎”一词,可以概括王运熙先生的学术风格;用“大禹治水”一词,则可以概括任半塘先生的学术风格。“天子狩猎”一词,描写了一种有计划地选择范围,但自然地捕获猎物的活动。王老师的学术工作就是这样:第一,他总是依靠目录书的指引,选择阅读范围;第二,他随后仔细阅读这个范围中的书籍,边读边作索引;第三,到了某个定量,从阅读和书籍索引当中产生研究的方向和题目,他再做研究。王老师对六朝乐府民歌的研究,就是一个典型的事例。他编写的《汉魏六朝乐府诗研究书目提要》一文,展现了他所采用的“天子狩猎”的方法。20世纪的新史学有一个观点,要注意研究长时段的事物,注意研究在历史上重复出现的事物。这意味着,做学问有一个诀窍:可以特别白癜风哪治得好北京哪家白癜风治疗最专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