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是同性家庭养大的孩子,成长的烦恼一点

文章来源:后天性无眼球   发布时间:2020-1-12 13:02:19   点击数:
 

胡文燕

和异性恋家庭一样,同性恋家庭有各自的幸与不幸。年,法国同性婚姻法艰难通过。在同性恋家庭长大的小孩被时代推到台前。正常的特殊人,还是特殊的正常人?我们找到三个成年小孩,请他们谈谈自己的家庭和成长。

“我一直知道她们是同性恋”

ModeleneDaniel,23岁,奥尔良(Orléan)长大,目前在巴黎读书

昨晚,我又做噩梦。刚搬家,邀请朋友来庆祝。一些不认识的人也来了,我想赶他们走。这时家里突然被淹,我在水中苦苦挣扎。童年发小要揪我出来,但没成功。我动不了,只隐约看到远处有座桥。后来我又被追杀,三个男的把我从六楼推了下去。其实我现在很幸福。只是晚上,我会焦躁,做噩梦,不是海啸来了,便是被恐龙追杀,总有些史前记忆出现。或所有人都死去,或世界末日来临。我像个必定会牺牲的烈士。妈妈说,我没打破内心的“魔咒”。来法国之前,我的童年该是很悲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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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ModeleneDaniel,今年23岁,在海地一个小村子出生,是黑人。目前我在巴黎排名第三的摄影学校——Penninghen读二年级,希望以后能做艺术总监这类工作。我的亲生父母很穷,一辈子共生了7个小孩。我两岁时被送到了孤儿院。四岁半时,我来到法国,在巴黎南边城市——奥尔良附近的小镇生活。这年龄有点大了,一般来说,小孩越小,对收养越好。我妈叫CatherineDaniel,是个全科医生,自己开诊所。她决定收养我时,没找到理想的人生伴侣,还是单身。就算单身,她也要养孩子。收养小孩程序特别漫长,至少两年。我来到一年前,她认识了在药企工作的ValérieRaoul,当时俩人一起去机场接我回家。我管两人都叫妈。现在她们住在奥尔良市中心,家里条件不错,有花园和车库,活得特小资,打开冰箱,看到的全是一摞摞有机食材。我有两个弟弟——Roger和Kenson,一个17岁,一个14岁。他们跟我一样,都是海地裔。家人从来没有向我隐瞒什么,我一直知道她们是同性恋。但初中时,我才意识到自己家庭跟别人不一样。有次我去给好朋友过生日,Catherine和Valérie两人同来接我,我跟小伙伴们说,“太棒了,我妈妈们来接我了”。“什么?你的妈妈…...们……”“是啊。她们是同性恋。”第二天,班里炸开了锅,大家说我妈妈们是巫婆。我怎能任由他们胡言乱语,就跟他们讲道理,说“这不是我的问题,是你们不够聪明,是你们什么都不懂,是你们想法太过时,是你们需要改变”。我从小很凶,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。“妈妈们”这个称呼同社会惯常叫法不符。仅一个词语,便能产生惊悚效果。听到同性恋“结婚”这个词,法国很多天主教徒都疯掉了。但人家又不是去教堂结婚,只是去市政府登记。年法国同性婚姻法通过那会儿,很多人带着小孩,走上街头,游行示威。孩子们喊着“一个爸爸,一个妈妈”,想想挺恐怖的。站在别人角度看问题,总会好难。我不明白,这些人凭什么会说我们如同动物,生活不道德。我的妈妈们不是故意变成拉拉的,她们生来如此,没得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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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therine大一点,今年60了吧,Valérie大概55岁。女人到了一定年纪,不太喜欢讲自己的确切年龄。她们的恋爱经历,特别可爱。那个年代,没什么交友软件,只有些类似的专门报刊。Valérie便在这样一份报纸上刊登启事,寻找朋友,后来也收到很多人的来信。Catherine寄信时,有些晚了,本来觉得自己没什么希望,没想到Valérie特别喜欢最后这封来信,希望见她。两人约在巴黎一家亚洲餐馆,一见钟情。她们可低调了,在大街上,也不怎么牵手。两人不是挑衅世俗的人,只想过正常的生活,简单便好。年同性婚姻法通过时,她们还是决定站出来,参加了国民议会的辩论和听证,在电视上公开露面,希望大家明白,我们都是正常人,我们很幸福,我们不是神经病。我们姐弟每人都有个教父。但我跟自个儿的教父不熟,反而和我弟的教父Jacques很好。17岁我来巴黎读书,Jacques给了我很多帮助。我们分享了很多东西,彼此信任。他带我下馆子,去剧院看戏,像一个父亲一样照看我。我自己找到了父亲的参照角色。今年Catherine和Valérie在老家布列塔尼举行婚礼,也是Jacques开车从巴黎把我捎带过去的。在夫妻关系中,一般会有一人个性强一点,另一个则相对弱一点。我妈妈们的角色分配挺好的,Catherine对小孩严厉一些,因为她当医生,要做决策,是那个会对我们说不的家长,而Valérie就是那种,因为另一个妈妈说不了,那就不要做喽。她们很溺爱小孩。我要什么,她们就会给什么,每天喊我,也是宝贝来,宝贝去的。但这俩人对我要求又特别严格。我天生有拼写障碍,每次做听写练习,都是倒数第一,从学校跌跌绊绊走到现在,挺不容易。上中学时,有一年我考得不咋地,但不是倒数,还是中游水平,她们竟让我留级。还有,每晚我必须11点前回家。现在她们也不让我在家抽烟。哎,我一23岁的人了,还要等着她们睡下,在家偷偷摸摸抽。但谁让我是老大,不能犯错,总要做到最好。俩弟弟跟我相比,要皮好多,可妈妈们都会由着他们。不过,弟弟们肯定不会像我一样,读这么多书啦。她们的教育方法其实很有效。以后我有了小孩,也会很严。他们想要什么,就会给他们什么,但得好好学习,取得好成绩。成绩好了,在生活和工作中,想干嘛就干嘛。顺便说一句,如果小孩是同性恋,我无所谓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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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到法国,我不会讲话,公立学校不收我。在乡下,黑人不常见,那校长害怕我吓着其他小孩。我只能去了一所私立天主学校。这校长人特别好,虽然信天主教,但挺开放。她知道我家的情况,说没问题。刚上学,我和其他小朋友一块玩,听不懂便咬人。校长说咬人是不对的,但我听不懂嘛,她看着我,咬了下我的胳膊,让我知道这很疼,不能再咬人了。遇到这样的老师,是我的幸运。小时候,我觉得宗教便是爱人,并帮助他人,因此信仰天主教,还挺虔诚。后来一些宗教团体游行反对同性婚姻法,对我打击太大了。我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变成这样,便不想再做天主教徒了。我活得肯定跟正常法国人不一样啊。你想,我是黑人,又是被收养的,妈妈是拉拉,自个儿还有拼写障碍。青春期那会儿,特痛苦。但谁的青春期不痛苦?我看迪士尼的动画片,不懂里面的人为什么都是白皮肤。我说,妈妈我长得怎么跟你不像啊。她说,宝贝啊,我们长得不像,肤色不同,但我还是你的妈妈,非常爱你。后来我大了一点,她解释说我是收养的。她一直这么说,直到有天我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。世界很复杂,不是非黑即白。有好人,也有些不好的人。好和坏之外,还有些其它的成色。有人可能看上去很好,但其实很坏。有人看上去很坏,但仍会做些好事。小时住在法国乡下,种族歧视来得特别粗暴。有人让我张开嘴,感慨“黑人的牙齿就是白呀”。还有个女的,提到我,总是黑人这,黑人那的。我那时特别郁闷,心想为什么我是黑人。我变得好奇怪。小学时,班上来了另一个黑人小孩。刚见面,我便打了他。在大街上看到黑人,我都绕道走。我忍受不了黑人,不希望有黑人朋友。我唯一喜欢的黑人,是我弟弟,因为他是我弟弟。妈妈们带我去看心理医生。他们分析,我不喜欢的其实是自己,没能跟自己达成和解。现在还好啦,我对自己的黑人身份早已坦然,交了很多黑人朋友。从小到大,周围人时刻提醒我说:你是个黑人。但法国黑人觉得我跟他们不一样,每次见面,都特别吃惊地感慨,说“什么,你喜欢古典音乐,什么,你还老去歌剧院。”他们眼里,我是长着黑人面孔的白人小孩。我就像个混血小孩。但混血只是两个种族的融合,我的情况更复杂些,可能我什么都不是。那时,我常常希望见到和我同样长相的人。十几岁时,Catherine陪我回过海地,待了一周。我出生的村庄很穷,只记得到处都是尘土。我生父死了,姐姐的脚没了,大家看上去都很饿。他们把我抱在怀里,很热情。我还问了亲生母亲为什么抛弃我,她说因为我病了。仅此而已。但我还是不明白被送走的为何偏偏是我,依旧憎恨亲生父母。我想,是不是被收养的小孩都会这样想。在海地,被送到孤儿院的人,一般都有去无回。大家本想我死了,突然又回来了,感到特别神奇,不停地说:“Modelene从死人王国回来了。”“死人”这个词,让我特别悲伤。我曾是亲生妈妈的小孩,后来什么都没有了,如死去一般;我来到法国,重新活了过来,找到爱,太多的爱。曾经遗忘的生存苦楚被重新唤醒。这场寻根之旅,没有让我更加平静,反而是场极大的冲击。这场冲击波一直伴随了我漫长而艰难的青春期。直到现在,我很难信任他人,晚上一人面对自己时,会焦躁,做噩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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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别人谈朋友,我上来第一个问题,便问他对同性恋有没有看法。这涉及原则,如果对方恐同,我们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成。我在同性恋家庭长大,同性之爱构成我生活的点滴,是我个人身份的一部分。没有母亲们,我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。如果他不喜欢我的家人,无论如何,我们都不可能走到一块。现在男朋友知道妈妈们是同性恋时,说好有趣啊,还问她们是干什么的,我管她们俩都叫妈么。我的朋友们都很开放。但法国什么人都有,这么多年,我也碰到很多奇葩。他们对同性恋抱有扭曲的幻想。之前一个男的问我,有没有看过母亲们如何做爱。我特生气,说“你见过你父母怎么做么?”一提到同性恋,有人会直接想到性。我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性取向,想我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呢。大家都想过的吧,只不过想这个问题时,我可能比别人要更早一点。我和闺蜜们也曾热烈探讨过这个问题。有次我亲了个女孩,想试试,但没啥感觉,就那样呗。我知道自己不喜欢姑娘,喜欢男孩。嗯,我更喜欢男的。我和前任男友,交往了三年,和现任刚谈了9个月。妈妈们对我的男友很挑剔,觉得不管怎样,都配不上她们的女儿——我。她们尤其不喜欢我前男友,觉得他没文化没修养,现在这个男朋友还成,他很聪明,读了很多书,是个文化人,这让妈妈们比较放心。话又说回来,我们的另一半,总是很难让家人百分百满意。但我们和另一个人生活,重点是让自己快乐。她们很传统。直到现在,男友到奥尔良家里,也不能和我睡一张床,他们都睡在电视前的沙发上。“如果是个姑娘,你们也会这么要求么?”“如果是个姑娘,她肯定是你朋友啊。”“哈哈哈。可能我也是拉拉奥,你们不担心么?”她们挺害怕我也是同性恋。担心我受她们影响,会变成拉拉。说到底,她们特别畏惧别人和社会的目光。我说,不用担心,我更喜欢男人。同性婚姻法通过后,情况在变好,很多人觉得我们还挺酷,是某种现代家庭的样板。社会接受了同性“夫妇”,后来又接受了同性恋家长,或许之后会接受同性恋家长抚养的小孩也可能是同性恋。社会在一点点前进,我们也不能奢求它一蹴而就。你刚才问我如何定义家庭?我会用爱和信任定义我的家庭。我们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契约,信任特别重要。我们三个不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,母子母女关系不具备天生和即时性。我们学习去爱另一个人。

“我家庭不同,每个家庭都不同”

MikeGosset,20岁,在蒙波利埃(Montpellier)上学

我后颈很敏感。有段时间,看到电视里有人抓对方脖子,或有人坐轮椅,我会特别不舒服。我不愿别人碰我脖子,不知道为什么,很疑惑。14岁那年,我还因此抑郁了一阵。这也许跟青春期有关,我想要弄懂一些事,比如我是怎么来的。心理医生建议我去问问父母离婚之前的生活。我爸的车祸,家人从没提过,这是他们第一次跟我讲。年1月1日,爸爸出车祸了,很严重。事发后不久,我妈告诉我爸她怀孕了,9个月后我出生。肯定是有了我,爸爸才没放弃,拼着命熬了过来。从我记事起,父亲就坐轮椅。可能在内心深处,我不想变成他那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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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Mike。很多人见了我问,你叫迈克、米克尔还是迈克尔?你是美国人还是怎样?我不是美国人,但我确实叫Mike。那时,我爸妈不知道叫我什么好,Mike是唯一一个他们都能接受的名字。我很满意自己的名字。我今年20岁,学习成绩还可以,爱做运动,有个女朋友,也有地方住。在法国人里,这算是正常的生活吧。9岁之前我生活在蒙波利埃北边的小村子,后来去了蒙波利埃住了三年,再后来我在巴黎近郊住了四年半。一年半前,我又搬回蒙波利埃,在当地大学法学院读二年级。我很南部,很蒙波利埃。虽在巴黎待过,但我支持的还是马赛足球队,一直很忠诚。蒙波利埃有很多缺点,但城市本身很美。北边灌木丛特别野蛮,河流经过,适合划皮艇。南边海洋和池塘,又是另一番风景。法国各地学生都过来读书,各类人群都有,城市相对多元。但蒙波利埃不是巴黎,精神状态要保守些。从政治层面看,民族主义排外极右政党——国民阵线(FrontNational)的支持者就很多。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,他今年十岁。妈妈这边就我一个小孩。我三岁时,爸妈离婚,妈妈改变了性取向,之后历任伴侣都是女性。说实话,我从记事起,就没见过她跟男人生活。现在若看到她跟男人在一起,我会感到很奇怪。小时住的村子有三千人,大家彼此认识,哪家发生什么事,全村人都会知道。人们很保守,同性恋不受待见。我爸不喜欢同性恋,他说我妈是神经病,是变态。我妈跟我解释,安慰我说,她没病,只是开始喜欢男人,后来不喜欢了。我也很好奇么。她第一次亲女孩有什么感受?她怎么告诉外公外婆她是同性恋的?我妈后来统统告诉我了。开始她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,和男人生活后,才意识到喜欢女孩。但她不是跟一个女人好上,才离开我爸的,这都是后来的事儿。她提出分手,因为不再爱我爸了,仅此而已。离婚后,俩人住的地方相距不远。早上我还穿着睡衣,我妈把我送到爸爸家。他给我穿衣服,送我去学校,随后再来接我,他们那时每天都见。后来她觉得每天上班要开50分钟的车,太远了,就带我搬到了蒙波利埃。每周末或隔一周,我和爸爸见面。现在爸妈关系不怎么样,离婚之后一直没和解。我妈先提出分手,后来和女人在一起,我爸一直耿耿于怀。他自尊心受到打击,觉得特没面子,老想着让我妈付出代价。一直以来我跟爸爸关系也很糟糕。他做了很多事,我不喜欢,最近两三年,我跟他都不怎么讲话了。生活里,我有一个很强大的“父亲”角色,就是我外公。我需要他的时候,他都来帮我,他需要我的时候,我也会去帮助他。他在法国国家科学研究院(CNRS)工作,研究神经学科和慢性疾病。他学识渊博,从小就是我崇拜的偶像。在他影响下,我非常热爱科学。有时我们花整夜时间,讨论科学问题。6岁起,我的梦想便是在航空领域工作。我从小学理科,高考完了读的也是工科技术学校。可后来发现,我没那么喜欢应用科学。我得跟人接触交流,得知道这个社会如何运转,为什么这样运转。当时有个好朋友是法学院的,跟她交流后,我想为什么不尝试一下。现在我学了一年法律,特别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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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妈41岁,目前在一家建筑事务所做主管助理。我们不是富有家庭,但从小也不缺吃穿。有过苦日子,但也没啥好抱怨的。她现在单身,之前有些女朋友。她们在我的生活中扮演了不同的角色。有一个我叫她“漂亮妈妈”(joliemaman),这比后妈(bellemère)要好听多了。我把belle(美丽)换成jolie(漂亮),mère(母亲)换成maman(妈妈)。她们分开,这个称呼却保留了下来,我还是这么叫她。她们在一起七年,“漂亮妈妈”住在巴黎,有时她回蒙波利埃,有时我们去巴黎。后来我们搬到巴黎,“漂亮妈妈”、我妈和我三人住在一起,共同生活了四年。“漂亮妈妈”有点男性化,一些事儿我不想跟我妈讲,但会告诉她。进入青春期,我的身体开始发育,关于姑娘啊什么的,总会有很多问题。我们在一起也会谈论我妈。有时我干了傻事,害怕被我妈凶,总会先问问她有什么建议。她是那种总提醒“你得注意点儿”的家长。如果我干了傻事,她其实可以凶我的。但她不会骂我,也从来没骂过我,总是保护我。我和她很亲。“漂亮妈妈”和我妈在一起时,我还小。某种程度上,她也一同抚养了我。我妈另一个女朋友叫Cathy,两人在一起大概两三年的时间。她比我妈小,比我大不了几岁。我十六七岁,都是拿她当哥们儿。Cathy可真是个假小子啊。我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,和爸爸见的时候也不多。在Cathy身上,我找到了日常生活中久违的雄性荷尔蒙气息。我跟她常开些男人间才讲的玩笑,真的,我跟她都这样。我们会坐在沙发上,一起看球。年起,我妈接管“同性恋家庭协会”(Associationdesfamilleshomoparentales)。7岁的我帮她准备信封,把就任通知寄给会员。现在想起来,觉得特别好笑。我从小跟同性家庭的父母和小孩一块儿长大,也一直跟着我妈,参与社团活动。现在,我加入了协会的委员会,担任小孩的协调员。如果有小孩在学校和生活中遇到问题或困扰,可以来找我。很多人现在五六岁,正在长大,逐渐懂事。我会根据自己的经历,给他们释疑解惑。我小时候,曾苦于无人交流,现在希望能帮到别人。我天性如此,乐于助人。除此之外,我还挺外向的。喜欢开玩笑,逗乐大家。我也不怕生,能跟所有人都搭上话,在公共场合讲话也不会紧张。以后我想做律师,这点蛮重要。妈妈是同性恋,我活得也挺好,从没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。唯一特别烦的就是别人的眼光。人们会在他者目光中构建自我。不然,我自我感觉还挺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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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法国社会里,同性恋仍是个敏感话题。我会保护并隐藏自己。小时候,妈妈说平时要注意,不要讲太多。我上小学,她会提前跟老师说明情况,请他们注意我会不会有异常行为,比如有人提到同性恋,我会不会突然生气。我上高中后,她才不这么做了。我一直都这样,这方面说得不多。和别人聊天,我总会有所保留。不是因为耻辱,根本没有的事儿,我主要是考虑到其他人。有时我跟朋友讲了,他们会跟我绝交。小孩么,受父母影响大,家长说怎样,他们就怎样。记得小时候,朋友到我家来过夜,我都会提前跟他们讲清楚。反正也瞒不住,他们会看到我妈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。这也是对家长负责,他们若自个儿发现我妈是同性恋,小孩又在我家过夜,反应估计会很强烈。哎,有些人还是特愚昧。这些朋友的第一个反应总是:“啊,那你有爸爸么?”我跟他们解释说,父母分开,妈妈改变了性取向。“啊,明白了。”每个都这样,迟钝了一下,便问候我爸。其实我和朋友在一起,也不会老谈自己和父母的关系。他们是不是同性恋,提到的机会还真不多。不过,我们倒是经常吐槽父母的伴侣。我妈有过一个女友,叫Frédérique,这名字男女通用(男版是Frédéric,发音相同),会产生混乱。我觉得特走运,跟其他人讲起,故意不说透,没人意识到她是女的。后来我妈跟一个叫Catherine的女人在一起,有次我说漏嘴:“对啊我妈妈的男朋友Catherine......”话刚讲出来,赶紧改口。哈哈哈哈,一个男的叫Catherine,什么跟什么嘛。讲与不讲,都挺棘手。我看人,一般都会提前做个小测验,确定他们对同性恋的看法。比如我们正好谈论同性恋,我就会问:“如果你一朋友,他妈是同性恋,你怎么看?”如果那人说,这没什么呀,我就会说,我妈是拉拉。如果有人说,我不会跟他再讲话,那我们就聊别的话题呗。我不会因为这个跟朋友绝交。大家只在这问题上有分歧,并不妨碍我们继续做朋友。你认识一人,每次谈论什么事,他都说你有道理,开始还好,老这样,你肯定会觉得烦。生活中,不同、矛盾和反面观点才有趣。辩论最美好的地方便是不同。总统大选中,我支持马克龙。我最好的朋友支持国民阵线,可他不是种族歧视,也不仇恨同性恋,只是比较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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