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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风热吻你内容简介:
——见过你的眼睛,我再也没看过星光。
——尝过你的味道,我没打算活着回来。
第一次尝到从刀尖上舔蜜的滋味。
是从那年,许星纯喜欢上付雪梨的那天起。
她弄丢的皮筋,他捡起来随身带了十年。
或许,他的本能就是对她好。
压抑是许星纯的天性,可他再怎么忍耐,对付雪梨的爱慕早就融在了骨血里。
他明知自己会伤得更重,还是要去换得她短暂的迷恋。
他说:“如果你喜欢我……我可以和你在一起。”
她说:“许星纯,我以后会对你好的。”
作品简评:
淡漠平静的青春里,如果没有那年盛夏,许星纯就不会遇上一个又坏又美的女生。
偏执的迷恋,病态的想念,兜兜转转,她与他缠绕了那么多年。
“十年前,你曾经问我,能不能嫁给你。”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,“现在,你能把那个问题,重新再问一遍吗?”
第一次尝到从刀尖上舔蜜的滋味,是从那年,许星纯喜欢上付雪梨的那天起。
她弄丢的皮筋,他捡起来随身带了十年。或许,他的本能就是对她好。
压抑是许星纯的天性,可他再怎么忍耐,对付雪梨的爱慕早就融在了骨血里。他明知自己会伤得更重,还是要去换得她短暂的迷恋。
他说:“如果你喜欢我……我可以和你在一起。”
她说:“许星纯,我以后会对你好的。”
外冷内骚x没心没肺/放荡恃美行凶的美艳飘太妹X外冷内骚的真学霸
内容标签:都市情缘破镜重圆感动数万人的经典爱情小说
搜索关键字:主角:付雪梨许星纯
第一章第一吻饭局接近尾声,唐心坐在付雪梨身边,时时起身,为身边人添酒。
新片的投资人姓方,五十余岁,却身子骨健朗,很有精神。三两杯酒下肚,谈吐依旧得体,叙述和倾听都很沉稳。
今天剧组杀青,岑导今天喝酒喝的高兴,有些上头,点上一支烟,“在这山里拍了那么久的戏啊,看厌了那些花花树树,还是觉得大城市有棱有角的生活有滋味。”
说话间,杯中酒又被续满,岑导摆摆手,“等片子过审,宣传档期安排完,我得给自己好好放个假,带妻女出去旅旅游,散散心。”
桌上一人笑提,“如今像岑导这样牵挂家妻的男人倒是不多,难得。”
话题转到这上面,年纪小的年轻人,总免不了被调侃问感情问题。不过坐在这个饭桌上,大多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圈里人,很少有人开低俗的玩笑。
身边年轻男演员被问得狼狈,付雪梨晃一晃酒杯,始终盯着杯里漂浮的泡沫子,不主动参与。
她被灌了不少酒,微醺,但意识还是清醒的,就是脑袋略昏沉。静静等着这顿饭结束。
四月份的申城,空气里依旧泛着寒冽的冷。这座城市夜晚依旧灯火阑珊,黑色苍穹下高楼遥远的白光和霓虹灯连成一片。
一上车,付雪梨踢掉高跟鞋,脱了外套,靠在椅背上陡然放松下来。
唐心关好车门,侧身拉过安全带系上,吩咐司机可以走了。
“声音关了。”付雪梨出声。
闻言,司机搭上方向盘,一手按掉音乐,顺势瞄了蜷缩在后座上的女人一眼。
她松松散散歪在一旁的车窗上,支头,细细的眼角眉梢垂落,半阖着眼。
棕色微卷的长发随意又凌乱地散开,质感顺滑的灰色羊毛裙裹得身段玲珑有致。极窄的亮晶片花边,显得肤色极白。
——实在是漂亮,移不开眼的那种。
“那个方总,早几年做房地产起家的,背景听说不是很干净,人还挺欣赏你的,不然我们当初哪那么容易撕到岑导的资源。你说你,刚刚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和别人打个招呼,多不好。”
车里就四个人,助理西西坐副驾驶上,司机认真开车。唐心坐在付雪梨旁边,摆弄着手机,口里数数落落,顺便挑照片发朋友圈。
其他人都不出声。
付雪梨模特出道,当初算是被唐心一眼看中。人在国外,两三天就搞定合约,干脆利落把人签到自己手底下。
后来回国发展,付雪梨靠着一部爆红的网剧小火了一把。不过这几年,存在感虽然有,一直都不温不火。倒不是她长相不好看,相反她红只是因为她美,没有任何人设的,纯女性的,风情又孤傲,缺乏人情味的冷艳美。
只是外表太艳丽,所以戏路比较受限,容易吸粉也容易招黑。
但是娱乐圈,小红靠捧,大红靠命,反正急是急不来的。付雪梨是根好苗子,有灵气,所以团队一直稳扎稳打,尽量不让她靠爆丑闻夺流量、博人眼球。
车行驶过立交桥下,暗影一道道扫过。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,雨刷一左一右,慢慢刮擦着玻璃。
“我说这么多,你听见没?”唐心侧头。
“姐姐,求您让我安静会儿。”头都要炸了。付雪梨很困,浑身疲乏,只想求得片刻清净。她昏昏欲睡,懒得多说一个字。
昨晚通宵拍戏,早上又早早出发,从象山一直到申城,一整天都在路途上。应付完酒席,整个人已经非常疲惫。
雨越下越大,路上人也越来越少。风打在树上,车开起黄色大灯,被笼罩在雨雾中,一路疾驰。
“——吱!”
经过天桥路口,一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擦身而过,司机把住方向盘,猛踩刹车。
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。车子猝不及防急停在路旁,车里人全弄了个前倾。
“怎么了,出车祸了?!”唐心扶住椅背,吓了一跳,忙问。
“不是,前、前面路上好像躺了个人......”
尖锐的警笛划破深夜的寂静。北宁西路号,人民公园天桥口被封锁,拉起警戒线。
大雨不知何时变小。警察把守在警戒线旁,制止住一直往里挤的围观群众,不远处停了好几辆警车,有刑警也有记者。
死者是一个年轻女子,在阴影里看不清脸。她半身赤.裸地仰躺在地上,头被裙子盖住。雨水混着血,散发着热腥味,顺着水泥地蔓延。流血太多,分不清伤口在哪,受害者黑发被血水分成几缕,粘在胳膊上,已经没了气息。
“给我控制住现场,防止二次破坏,让无关人员全部疏散开!”一个中年男警官气急败坏,冲着对讲机吼。
“你们谁报的警?”他喘了口气。
“是我。”唐心立马答道。她移开眼,忍住呕吐反胃的欲望。
刘敬波眉心拧紧,点点头,瞧见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,里面依稀还坐着人。他探头望了望,“那那那,车里还有谁,让她下来。”
“这,她生病了不太方便,能就呆在车里吗警官。”唐心为难,试图打个商量。
首先这里闻讯赶来的记者也不少,付雪梨这种公众人物要是被拍到在事故现场,又有得被黑...
“什么病,这点雨还能冻死了?!这是一件很严重的命案,坐车里什么态度,小王,去给我叫下来!”
“死者和我们真的没关系啊警察同志,我们只是路过而——”
“停停停!”刘敬波不耐烦打断司机,“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,哪来那么多废话?”说完他转头,问身边一个女警官,“老秦他们还有多久到?”
“喏,那不是来了么。”
唐心顺着他们看的方向偏头,看到一堆穿着像医生的人。
他们带着口罩,拨开骚动喧哗的人群,出示完证件,弯腰钻过警戒线,往这边走了过来。
个个都是一身白大褂,在拥挤漆黑的雨夜显得有些整洁和突兀。
为首是个身量高的的年轻男人。他打开勘查箱,一言不发蹲在尸体边上,戴好手套,掀开被害者脸上的白裙。
付雪梨坐在车里,往车外看。外面站着一个警察。他打着手电,往车里照,随即叩了叩车窗。
“小姐,麻烦您下来一下,配合我们做一下记录。”
车门被推开的瞬间,风往脖子里直灌。她冷得一哆嗦,撑开伞,压下伞骨挡住脸,红色高跟鞋踏地。
因为大雨的冲刷,泥石混杂,现场痕迹被毁坏地差不多。雨还下着,许多侦查工作都无法展开。
付雪梨慢条斯理跟在那个小警察身后,低着头,将脸小心藏在伞下,防止被路人认出。一路上很多浅浅的水洼,尽管走的慢,依旧溅得小腿沾满泥浆。
西西替唐心打着伞,听她不停地抱怨,“不知道还要弄到多晚,摊上这破事,真是倒霉了我去。就这还不能走,等会还要被带回警察局做笔录,我明天一大早还特么要去谈合同呢。”
她们站在灌木丛旁边,正说着,唐心话一停。
“是这样,我们这边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,事关命案,也请你们耐心配合一下工作。”
唐心讪讪地笑,目光却停在那位刘警官身边跟着沉默站定的男人。
他内里只一件单薄的蓝色警衣,外面披着普通白袍,胸口处别着证件,便再无其他。垂落的衣摆被偶尔风卷起,在这样的夜里仿佛也不知冷。
西西从小就对医生有畏惧感,何况是成天和尸体打交道不眨眼的人。她又想起刚刚他面不改色检查尸体的模样,不禁心里阵阵发毛,后退了两步。
“你们大概几点到达的案发现场?”
他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,却依旧无动于衷。
这男人的嗓音有种低冷像冰线的奇特质感,像桌上冰八度的啤酒,虽镇静温和、无波无澜,却辨识度极高。
这声音...
付雪梨握住伞柄的手一紧。她脑子里残留着酒精的剩余作用,反应迟缓。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“大概八点多钟。”西西努力回想,小小心心回答,看向一旁做记录的人,生怕自己说错话。
“移动过尸体吗。”
“好像...没有。”
“什么叫好像没有?!有什么就是什么,你就老老实实坦坦白白说,想好再开口,别给我——”刘敬波显然按捺不住暴脾气,开口就是一顿训斥。
“好了好了。”旁边有人安抚刘敬波的情绪。
西西被吓住了,结结巴巴道,都快哭出来了,“我有碰...但是是想看她有没有呼吸...我真的...真的不知道她已经死了。”
“嗯,不用紧张,你继续。”
年轻男人浓黑的眼睫低垂下来,摘了手上的橡胶手套。举止之间有种漫不经心的清洁感。
他问话时,明明没什么表情,连眼神都缺乏,但就给人一种无形的气场。这男人真是那种气质凌驾于长相之上的高级货。
此时雨声突然变大,哗然有声,雨珠倾泻撞击在伞面上。付雪梨握着伞柄的手捏紧,控制呼吸,微微探出脖子,把伞往上移。
雨水混淆了视线。高大年轻的男人微微侧头,单手伸到耳旁,准备拉下口罩。付雪梨看到他露出的一双眼。
轮廓收敛,像街口凌晨的星光,又像地狱里的魔。
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,也看到了她,只不过停了一秒,视线就平淡地滑过。
冷淡又普通,像看陌生人的眼神,不露任何心绪。
她愣住了,大概有一分钟,才回神,难以置信喊出他的名字,“许星纯?!”
付雪梨这张平常只出现在每家每户的电视机的里的脸,一露出来,旁人视线立刻全被她吸引,眼睛霍然睁大。
唐心眉头一挑,面不改色在两人之间转悠。在场其余人心里都小惊了一把。
哇靠,明星啊!
这招呼一打,许星纯却反应甚淡,这让气氛瞬间古怪起来。
旁人细细默默打量付雪梨。踩着高跟鞋,黑色系带绕住瘦白脚踝。肌肤皓雪,娇嫩细腻。双臂一环,涂着红唇,浑身上下像能发出光芒般,隔着几米都能闻到身上薄荷迷迭香的销魂味儿。这高贵扮相,哪是这些刀剑口舔血的警察能打交道的人?
突如其来的重逢,没有一点预兆,也没有缓冲。就在这个混乱肮脏的雨夜,他温润清冷,禁欲洁净地一丝不苟。
付雪梨眉目紧蹙,右手拇指使劲地掐着食指的第二关节。
雨不停下,从身边哗哗坠落,砸在脚下的泥地,开出一朵转瞬即逝的小水花。许星纯转回眼神,又淡又远。静了两秒,从被她咬住的,鲜红欲滴的嘴唇,然后缓缓抬睫。
良久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他无波无澜地说。
第二章第二吻夜色寂静,闪电和雷鸣交相辉映,被淋湿的流浪狗在灯火通明的申城公安局门口徘徊。
“行,差不多了,报警的那个留一下地址和联系方式。”
做笔录的女警察最后刷刷两下,抬头递给付雪梨她们几个一人一张纸,“喏,核对一下内容,然后签个名,跟我去大厅那按个手印就完事了。”
“没想到警察局这地儿,全是你同学啊。”唐心接过,顺口问付雪梨,“还有刚刚那个,那个挺帅的警察,你们什么关系?”
“同学呗。”
“就同学?”唐心不信,看她不作声,瞅着她冷笑,“当我傻子呢吧?”
“炮.友,信么。”付雪梨嘴上贫,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,连维持基本的表情都不想。她今日穿的衣服不对。精心裁剪的羊毛裙子被打湿雨水,贴在身上潮湿又阴冷,冻到了骨子里。
引路的女警察似有察觉,多看了付雪梨一眼。她微微一晒,忽地开口,“是挺巧的,我和雪梨同班过一年,不过她应该不记得我名字了,我叫马萱蕊。”
她们走到大厅,周围惊奇又克制的目光纷纷围拢。当然,大部分的视线都粘在付雪梨身上。毕竟一个平时只能在电视,微博,LED广告牌上看到的演艺圈明星,此时真人突然出现在眼前,普通人总是有种新奇加微妙的激动感。
若不是此时场合严肃,正在办案子,其实还是很想上去要个签名,合个影什么的......
任人打量着,反正付雪梨似乎无所察觉,或者早已习惯他人注目。
墙上挂着电视,重播放着沉闷无趣的晚间新闻。旁边的钟盘,秒针滴滴答答慢慢地走。
“先喝点水吧。”小王强装镇定,端了几杯热水递到付雪梨她们面前。
除了付雪梨站着不动,旁边人纷纷接过,道了声谢。
“警察叔叔,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,您看看表,这都多晚了。”唐心蹙眉。
“笔录弄完了哈?应该快了快了。”小王也不确定,探头往二楼望,刚好看见刘敬波下楼梯。他刚想高喊一声,刘波打着电话,脚步匆匆往外边走。
等的耐心即将告罄,那边一一确认报案人姓名、电话、身份证,非常形式主义地问完话,终于愿意放人。小王送付雪梨一行人到门口。
推开门,外面风雨交加,所有人不禁打了个颤。
太冷了。
门廊底下的感应灯坏了一个,阴暗无光的角落,站了两个人。夜晚沉浸在雾气里,风小声呼啸,许星纯靠着墙壁抽烟,忽明忽暗的光线,看不清面容。
旁边是垃圾桶,被用来磕烟灰。
司机去后面开车,剩余人站门口。刘敬波全神贯注地和许星纯交流尸检结果,完全没注意这边一大票人。
距离不远,许星纯说什么,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他说话声音向来不大,无端地低哑,却字字清晰,仿佛能敲进心里。
这边人都目不斜视,付雪梨双手环抱在胸前,看着前方。良好公民西西心里默默吐槽...
这种东西,应该不是什么机密,听听没事的吧...
透气完,一根烟也抽完,时间不长不短。许星纯直起身,单手插在兜里,臂间还挂着白色工作服,“走吧,进去说。”
和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,走到光下。一片模糊的晕黄,许星纯身形一顿,继而脚步停滞下来。一两秒后,他低垂眉眼,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腕。
刘敬波和唐心对视一眼,小王也懵逼。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。
“天...”西西还在小心拿着手机对着门口拍照,侧头看到这边动静,不禁小声惊呼。
这是在干嘛?
一旁唐心抱着看热闹的心思。这些年来商界的、娱乐圈的,她和形形色.色的妖魔鬼怪都打过交道,经验丰富、直觉也很准。也有一部分职业缘故,她习惯去定位一个人。
见多了虚张声势又浮夸的男人,几乎是看到许星纯的第一眼,唐心就莫名认定,他一定是个很稳妥且出色的人。
洁身自好、寡言却卓尔不群。并且对女人十分具有吸引力。
通俗点说,就是很招惹人。
付雪梨闻到许星纯身上皂角的气味,游离着一点点烟草味,就像很久,很久以前一样。
她喝了白酒,已经记不太清。不过一会会,就陡然回神。他沉默寡言,手依旧被她抓住,修长且骨骼分明,温度却很低。
付雪梨懊恼,指腹贴紧他的手腕轻颤,几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里打了一转。
许星纯面色冷淡,直直地站着,下颌曲线清瘦,依旧沉默着,没有丝毫回应,也没将手抽回。
相对两无言,周围人眼神越来越八卦。
“你回来怎么不联系我?”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,又咄咄逼人起来。
她抬头面无表情地审视他,许星纯置身事外,没有动作。
周围光线很暗,气氛虽然安静,不少人纷纷暗暗侧目。片刻之后,许星纯略嘶哑冷淡的嗓音响起,“我工作忙,以后有空再说。”
他有一双很浅的双眼皮,眼珠颜色是温柔至极的浅褐色,干净地不沾任何情.欲。明明先天一双笑眼,眼底却覆上阴影。
等她放手,他微点头示意,看都没看一眼,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走了。
小王这才回神,忙忙跟上去。心里暗暗佩服。
太可怕了!许队这性子果然够冷,够清心寡欲,永远都不忘记自己的人设,对待这种level的漂亮女人真是十年如一日地绝情!
一股子酸涩直冲鼻尖,付雪梨向来是一个要面子的人,自小哪里被这样对待过。头低着,双眼迅速泛起泪花。
她暗暗咬紧牙,极力平稳抑制住情绪。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。心里却又急又气。
操!
妆不能花。
不能哭。
老子不能哭。
快到住的酒店,车缓缓停下来。唐心摸出房卡递给西西,一边交待这几天的安排,“明天新戏发布会,后天下午没意外,adis约好了来拍照。然后不知道几号,反正这周安排一个晚上去敏行2号棚录个综艺。”
“通告这么赶呀。”西西哀怨状。
唐心白眼一翻,“赶?这个圈子,你还想闲?知道有多少人想踩着雪梨上位吗!”
“还有你,我跟你说。”唐心调转视线,拿着手机对付雪梨点,压低声音警告道,“你现在和何录正炒cp,我们谁也得罪不起,现在你俩粉丝热度高,谁先出事儿谁就担着。你注意点,我不想看到你和刚刚那个男人出现在微博热搜,到时候有你受的。”
晚上洗完澡,付雪梨穿着白色浴袍,对着浴室门口全身镜吹头发。她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,赤.裸着足,陷在柔软的地毯上。
大脑放空一片。
西西在一旁收拾衣服,知道她心情不好,什么话也不多说。
“你谈过男朋友吗?”付雪梨走到床边,拨拉着头发坐下,似无意开口。
“男朋友?”西西把暖宝宝找出来,放到床头柜叠放整齐的衣物上,“没有呀,以前大学有过,后来就分手了。”
“哦,为什么?”
“没有为什么。”
“那你还记得他吗,有联系过?”
“没联系了,还记得。”
西西摇摇头,没有继续话题,反而说,“对啦,明天温度很低,雪梨姐你去拍照记得贴几张,小心冻着了。”
时钟指向凌晨三点,付雪梨推开玻璃门,趴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,俯瞰这个城市的夜景。
高矮交错的楼幢,高层公寓仍然亮着灯,更远处被湮没在黑暗里,黑夜像巨大无声的容器。
看了半晌,她突然软弱地想,或许...许星纯的心里这些年依旧是对她有怨恨的。
念头一起,火气也被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。
到底也是在一起过那么多年,和他合合分分。
付雪梨一直都知道,他们的感情,都是许星纯单方面的付出和强撑。而她,时而刻意疏远,然后又掉回来,如此循环往复。
她向来爱自由,不喜拘束。快乐就是真的快乐,厌烦谁也是同理,很少掩饰自己。
当初想分手的是她,并且分手之后也过了好一段自在快活的日子。直到某次聚会上偶然得知,许星纯主动申请去偏远地区的市公安局技侦处锻炼,也许不再回来。
付雪梨从不以为意,到后来越想越不是滋味。
最后一气之下就顺着家里人的意出了国。
也不知跟谁在赌气。
她是个很后知后觉的人。其实在许星纯走后很长一段时间以内,她都习惯地以为,他肯定会回来的。从小到大都是这样。不管她如何厌烦,不论如何伤害他,他总是留在原地,心甘情愿陪在她身边。
在国外生活的那段日子很孤独,语言不通,没有什么朋友。渐渐地,她开始不适应,不适应许星纯真正彻底剥离她的生活的感觉。
这种感觉突如其来,却拧巴住付雪梨。让她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想法。
这些年她甚至尝试过主动联系过他。可许星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几乎和所有人断了联系。
可笑提分手的是她,可是一声不吭,狠心消失这么多年的却是他。
视线模糊。
她一边抽烟,一边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液体。耳边有风声,残余的雨声,更多的是空荡荡的安静。
吹完风,回到房间,付雪梨掀开被子上床,拧灭床头灯。这几年日夜颠倒地拍戏,导致睡眠不规律,落下了神经衰弱的毛病,很不容易入睡。
酒店窗帘隔光效果好,房间里黑黢黢地,一丝月光都没透进来。付雪梨闭上眼睛,不知过了多久,昏昏沉沉地,意识终于开始模糊。
她确定自己开始做梦了。又回到那天晚上,和大学室友一起出去吃饭喝酒。喝多了,大家一起走,走在路上,穿过楼梯,慢慢路变得越来越黑。只剩她一个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。心里只剩茫然。
然后看见许星纯。他等在宿舍楼下,仿佛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很久。
没有声音,带着她继续走。走过黑漆的隧道,身边快速掠过光和影...她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,不论她怎么喊,他始终不肯回头。
最后,在临市一中的校门口,许星纯高高瘦瘦,肤色有洁白的寒意。他穿着多年以前蓝色的旧校服外套,一件短袖,黑色运动长裤。沉静清澈的少年感很足。
他等在花坛边上,肩膀斜靠着黑色路灯杆,轮廓清秀依旧。摘下眼镜,点漆的眼瞳,微眯,对着她轻笑。
眼里的爱慕到极致,温柔又虚幻。
就像一片玻璃扎进心里,轻轻一撞,撕裂般的痛。梦里眼泪突然就涌出来。
第三章第三吻会议室。
“许队他今天怎么啊这是。”中饭就没吃,一直忙案子到现在,邱志翔端着泡面桶,抓紧吞两口填肚子。眼睛八卦兮兮地往洗手间门缝那瞄。
在他眼里,许星纯不仅外表的那幅皮囊好看,重要的是人有内涵,平时做起事来无比专注认真。工作作风、态度和能力水平都是一流。除了话有时候略少,就真没什么缺点了。
就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,平时一向做事严谨极少犯错的人,汇报初级尸检的时候居然破天荒地走神几次。甚至不得已,会开到一半暂停。
惊了。
“你知道不?”邱志翔转头问技术室里痕检的一个妹子。
讲起八卦,大家都心态放松,当办案之余的谈资,讨论地兴致勃勃,起劲地很。
“不是,我说你们DNA室的,有功夫在这聊八卦,现场分析结果出来了是吧?!比对结果出来了是吧,破案了是吧!”林锦瞪了那群人一眼,咬着牙:“这案子是发生在闹市区的枪杀案,加上死者身份特殊,影响很恶劣,上面要我们48小时之内必须破案,你们还一个个的还有心思聊天!”
其他人噤声,默默地点头,溜回原位整理笔记本准备干活。
许星纯捧起一把凉水,扑到脸上。关了水龙头,他低垂着头,面无表情地看着暗黑的大理石。双手撑住洗手台边缘,任由残余的水溅湿上衣。
有人不合时宜地咳嗽两声。刘敬波靠旁边,看着许星纯。看他因为用力,已经青筋凸起的手背。
明明极力克制却压抑不住的情绪。神情从揶揄到感叹,扬了扬下巴,“瞧你这德行,那谁啊?”
许星纯目光沉沉,直视着前方。压着气息,一言不发。
“冷静好了没?”刘敬波不屑地冷笑,嚇一声,直接下结论,“就你这样子,我一看就知道,初恋没跑了。”
作为一名合格的刑警,最重要就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,在蛛丝马迹里寻找证据,从细节判断真相。
就刚刚付雪梨露面的第一眼,刘敬波看见他的神情,立马心知肚明——许星纯一定对这个女人有很特殊的感情。
付雪梨的初中在临城。那个城市马路两边栽种着老旧的梧桐树,盛夏绿叶繁茂,寒冬枝桠交错,覆上皑皑白雪。
她从小跟着叔叔付远东长大,家里一个表哥。付家在临市有点声望,加之付远东平时忙生意,对他们管教不严,两人更加无法无天。她表哥付城麟从小学开始就在学校里拉帮结派,翘课打架,是个远近闻名的恶霸。
而付雪梨从小就长相出众,又因为她哥的缘故,她一直都是年级“风云人物”,课下谈论八卦的头号人物。
因为经常和高年级和外校的人一起玩,别人都怵她,导致她也没能交过什么正常朋友。在初中同学和同龄人眼里,对付雪梨的印象就是:
家里有钱不能惹、成绩烂、经常有外班男生女生找。
——总而言之是个很坏的女生。
付雪梨出道的第一部网剧里,角色就是一个太妹。完全本色出演,像老旧香港电影里的不良少女,不染发,只穿短裙,露出一双笔直光洁的腿。戴银镯子,红绳,腰链,抽烟。一个人深夜晃荡在红红绿绿的大排档旁喝啤酒。
脾气差地出奇,身边却从来不缺被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。
她把从小到大养成的张扬和不羁展现地淋漓尽致。不用演,就有一股子浑然天成、天生放荡的自由感。
那时候按照江湖规矩,坏学生是不会主动招惹班上好学生的。两者都有自己的优越感和默认的交际圈,普通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交集。更别说付雪梨还是这群坏学生的领军人物,一个常年在班上被老师批评的标杆典型,更和乖乖仔们更挨不上边。
某一天中午第一节课上课前,广播里放着眼保健操。付雪梨戴着MP3的耳机,无所事事低头翻看漫画,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一道低低的声音,“借过。”
她啃了一口苹果,把手上的漫画又翻过一页。眼角余光看到一人站定在身旁。
付雪梨继续专心看自己的漫画书。薄薄的红嘴唇,咬着鲜黄的果肉,双腿翘起,细白的胳膊摇摇晃晃。
“能让我进去吗。”
直到那道声音在头顶又响起,她才扯下一只耳机线,慢吞吞抬起头,打量来人两秒,有点不耐烦,“说啥?大点声!”
他是昨天还是前天刚刚转来班上的新学生。样子一看就是个标准的好学生,面对她的不耐,也不恼,措辞依旧温和简单,“我把书搬进去。”
14岁那年的教室里,闹哄哄的铃声响起,老师抱着卷子进班。许星纯站在狭窄的过道,怀里有一摞书。白皙的脸庞干净瘦削,刚刚抄完板书,指尖还有残留的粉笔灰。
午后有风,带着一点点温暖的阳光,从他空荡的白校服之间呼啸而过。
秀秀气气的乖仔——这是付雪梨对许星纯的第一印象。
但也不知道为什么,付雪梨总觉得以前在哪见过他。不过这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,很快被她抛到脑后。
在一起坐了付雪梨才知道,许星纯还真的是一个很好讲话的人,从来不跟谁多发脾气。
不过和他坐有一点很烦,就是下课了总有人围过来问题目。听说以前就是年级有名的学霸,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转班。
有时耳边充斥着谈论学术问题的噪音,听得付雪梨不耐了,就直接把人全部都轰跑。
是的,付雪梨和许星纯是完全相反的一种人:
她又懒脾气又差,最喜欢的就是欺负老实人。
比如许星纯这样的。
有时他上课被点起来回答问题,她就悄悄拉开他腿后的椅子,看完他站不稳差点跌倒的尴尬模样,就得逞地和周围人一起笑。咯咯地捂着嘴,幸灾乐祸地像只顽皮的小狐狸。
到后来次数多了,许星纯已经非常习惯。他能面无表情答完题目,然后转头把椅子摆好再坐,整个过程心如止水。
又有时候,在他偶尔下课趴在桌上打盹时,付雪梨就猛地凑到他耳旁大喊“——老师来了!”然后退回原位,欣赏他睡眼惺忪,半梦半醒间被吓一跳的样子。
小时候许星纯脸皮薄,是个很正经的人,经不起调戏。但却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,常常就是拉下脸,闷头写作业,半天不理她而已。
时间长了,付雪梨觉得他其实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。反倒是个心思很多、非常自持压抑的男生。但她也懒得花心思去探究。
那时候好学生有很多特权,想换位置也就是去办公室找一趟老师的功夫。不过任付雪梨怎么过分,他一直都没主动提换走。甚至接下来一个学期,次次都阴差阳错地坐在她旁边。
按照付雪梨那时候的猜测是,因为和她坐,下课了就会很少人来打扰,许星纯就能清净地写会作业。
大家都怕她。
其实平心而论,许星纯的模样从小就很清秀。但不是女相,反而五官清晰,越长大眉眼越深沉冷静。
那时班上有女生喜欢拿小本子写言情小说,里面的男主角就是他。不知道那个本子后来怎么传到了付雪梨的手里,于是她就在他耳边,阴阳怪气,一字一句地朗读。
一字一字,最后要臊地许星纯面红耳赤,终于丢下写作业的笔,抬手将耳朵死死捂住,她才肯罢休。
虽然总是欺负他,偶尔付雪梨还是有点责任心。比如默认许星纯是她罩的人。
而且在学生时代,像许星纯这种品学兼优,每次都站上升旗台作为年级代表讲话,规矩穿着校服,干净又温和的男生,对这个年纪的女生都有一种特殊的诱惑性。
不知道哪次,他就被别班一个混混女生看上了。
那天是班委的值周日,放学了教室里只剩许星纯一个人做值日。他刚擦完黑板,手里还拿着黑板擦,在讲台上就被那群人团团围住。
外班女孩染着淡黄色的头发,带着自己高年级的哥哥,逼许星纯答应和自己在一起。
“当我男朋友嘛,你不说话,我就当你答应喽。”女孩仰头,凑近了,笑嘻嘻地去碰他。
却被许星纯躲开。他不应声,低垂着头,神情很淡,脸上没有一点笑容。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。仿佛热闹全然不属于他。
“嘿,哑巴了你这人,想挨打?”
高年级男生看他一直不做声,有些不爽,便伸手去推搡他的肩膀。旁人正起哄地正厉害时,教室门突然被大力踹开。
门猛撞到墙壁上,又被反弹回来。哐哐几声巨响,剧烈地抖动。付雪梨挽起袖子,四处找东西,随便抡起靠墙角的扫把就往人堆里砸,看着那个动手动脚的男生口里骂着,“你神经病啊?!打谁呢傻逼东西!”
那个傍晚,夕阳西下,她就像电影里关键时刻突然出现救场的英雄,逆着光出现。许星纯看得愣住,紧紧抿住的唇角放松。
剩下的一群人都懵了,被付雪梨的气势吓住。几秒过后,有人才后知后觉认出她。混混女自然也认识她,虽然心里不爽,自问也惹不起,只能强笑道,“怎么,雪梨姐,他是你男朋友呀?”
付雪梨听都不听,大步上前,把许星纯从人堆里扯出来,劈头盖脸地就凶回去,“滚尼玛的狗逼东西,谁是你姐!”
虽然气势汹汹,完全不输,但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,现在不好硬碰硬。她不由分说拽着他就走,噔噔噔跑下楼。校园人渐稀少,广播里放来杨千嬅的粤语歌。
“一吻便偷一颗心,一吻便杀一人...”
“她爱热吻却永不爱人...”
时色旁晚,灯火暗淡。两旁的树木枝桠交错,在路上投下晃动的光影。
不知道要走向哪,身上什么也没带,许星纯听到自己心脏清晰的跳动。他就那么听话地给她牵着手腕。
就这样多好,不知道去哪里,就两个人,多好。
付雪梨气鼓鼓地,步子快,脚下都像起了小旋风。扯得他踉踉跄跄。
她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,恨铁不成钢地数落,“你说你怎么这么蠢,直接拒绝然后跑不就好了,他们敢拿你怎么办?你倒好,非要傻呆呆站在那里,真要当别人男朋友啊?今天要不是我回教室拿东西,你打算怎么办?”
他没吭声。
付雪梨停下脚步,转头看他,“你愣着干嘛,傻了?”
“谢谢你。”几秒后,许星纯竟然笑了,声音转低,哑着嗓子。
伸手不打笑脸人。
何况他无辜又安静的模样,笑容还有种说不出的好看。
“你还笑的出来。”她依旧气哼哼,但脾气已经消了大半。继续往前走,又想起什么,回头狐疑地看了他几眼。
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,除了聪明点,怎么就这么招女孩子喜欢呢,一个接一个地,真是想不通...
她在心里暗自纳闷。
许星纯察觉了,脸部绷紧,撇开视线,避开她的眼睛。然而浸润着汗水的手却不经意握紧她。
鲜红的晚霞下,少女白衣黑裙,眼睛明亮,肌肤如花瓣一般洁白芬芳,黑发无知无觉地散落,像光滑的丝缎。
有人小声说了一句话,付雪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当然听不见。
好像也不想让她听见。
于是她那天弄丢的皮筋,他捡起来带了十年。
第四章第四吻以前网上流行过一句话。
梦里出现的人,醒来时就应该去见他。
本来付雪梨一直觉得这句话很非主流,可不知道怎么,今天就一直在想。念头一起,连灰锈的杂志拍的不在状态。
和她搭档的是当红流量小鲜肉,长相阴柔,走中性风,女友粉比较多。私下也喜欢摆架子,付雪梨不太吃这套类型的男人,但现在小女生就是喜欢。
此时小鲜肉抱着吉他,用半生不熟的手法拨弄琴弦。比她都尖的瓜子脸上挂着标准的柔情蜜意,只是妆感太厚,曝在强光之下,就略显油腻。
付雪梨和他面对面坐在椅子上,没有来地反胃,只觉得浑身不自在。她将下颌扬起一个角度,顺势撇开眼睛。
旁边二氧化碳的喷雾机在簌簌冒出白气,摄影棚里镁光灯一闪一闪。助理端着水杯、拿着外套等在一边。化妆师等着间隙上去补妆。
摄影师Jony穿着低腰皮裤跪在地上,一手端着相机,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垂直地两边扇动,示意两人靠近点,玩笑道:“小梨子表情sweet一点嘛,放松放松,我们找一下恋爱的感觉好吗,你这表情是对着仇人吗?
付雪梨抱歉地笑了笑。她原来就是模特出道,虽然不在状态,但对着镜头,也能反射性地展现出Jony想要拍摄出来的感觉。
咔嚓——
咔嚓——
她一直走神...
一直走神...
这种走神持续到她排练完某一期综艺的开场舞,然后停止在公安局门口。
这些都不重要,重点是,她都不知道自己来这干嘛......还是翘了饭局,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。
连马上要录的综艺开场台词都背得半生不熟,还有闲工夫跑来这里。
过了好半天,付雪梨才想起自己没许星纯电话。
今天也不晓得中了哪门子邪,做了个梦,想见许星纯的念头越发强烈。
也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单位。明明前几天还见过,熟悉的大楼就在视线内,她就是踏不出那一步。
门口小白亭里的保安已经注意付雪梨很久,甚至开窗吆喝要她没事别在公安局门口乱晃。她带着口罩,黑色鸭舌帽,长风衣裹得身上严严实实,从脖子几乎遮到脚踝,打扮异常地很,行为也很鬼祟。
又来回走了几步,付雪梨踏上一边的台阶数数跳跳。
走...
不走。
走...
还是不走。
到底他妈的走不走呢?!
靠。
算了来都来了.....
她心烦意乱地扯下口罩,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口红。路边貌似停了很久的一辆白色奥迪。她左顾右盼,确定周围没什么路人后,便靠过去,俯下身,对着倒车镜,微微张口,仔细地补起妆来。
刚抹完下嘴唇,车窗突然徐徐下降,露出车主一张脸,吓得她一个手抖。
许星纯坐在驾驶位上,一只手还架着方向盘,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,对上她的眼睛。气氛尴尬地让人心发慌。
付雪梨心理素质一流,脸皮也厚,只不过僵硬了一秒,她就若无其事地直起腰,将上下嘴唇的口红抿匀称。
稳当站好后,又装模作样地歪头,缓慢拧好口红,合起盖子。整个过程淡定无比,仿佛没事人一般。
很久以前,她表哥付城麟就跟她说过,当你尴尬的时候,最重要的就是面无表情,让别人察觉不出你的尴尬。
比谁都要淡定,那你就赢了。
于是付雪梨慢条斯理拿出卫生纸,抽出一张,又弯下腰,对着镜子顺头发,顺便沿着唇边擦拭口红印。
整个过程许星纯一言不发。
她眼皮略略耷下来,眼尾斜过去,视线滑过他的颈,喉结,然后问,“这是在路边,你违章停车了吧?”
“......”
“不让我上车?”心知他不会开口邀请,她只好主动问。
许星纯充耳不闻,他就在车里坐着,眼神微冷,也不回答。今天还是穿着工作服,性冷淡的白色大褂,里面一件黑色毛衣,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从领口露出。拥有成熟男性的英俊沉稳,全身上下,除了手腕间一块银色机械表,其余没有过多装饰。
行。
风水轮流转,有什么大不了的?
忍不就完了嘛?
心里想完,付雪梨憋着团火,绕了一个圈,去副驾驶准备拉开车门。拉几下发现拉不开,她上了脾气,手腕带着身体晃,连续又猛拉几下。
劲使太大,车门都快被拽下来,还是拉不开。
等了一会,车一点也没有开锁的迹象。她从原路绕回,停在许星纯面前,气的胸口一起一伏。她发尾最近染成闷青色,动作幅度大,马尾划出一个弧,从身后甩到肩前,“许星纯,你什么意思?”
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?
怒火令人失去理智。付雪梨头猛地摘掉头上遮挡了视线的鸭舌帽,微昂着下巴。尽管倾身弯着腰,依旧是那幅居高临下,仿若审视着人的模样,像极了高傲的白天鹅。
短促地沉默了一下,许星纯却并没有松动。他只是语速缓慢,几乎是一个字一顿地问,“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
不知道是不是隔得时间太久,她第一次觉得和许星纯交流这么困难。想了半天,才困难地找出一个蹩脚的理由,“我不干什么,我就找你叙叙旧行不?”
许星纯唇线紧闭,转过头,目光从她身上移开。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交流四个字。
她在许星纯面前,早就是被迎合习惯了的一方。话说回来,不论是在谁面前,付雪梨也没这样低声下气,赔着小心说话。
明明很不喜欢这种自取其辱的感觉,又控制不住自己。然而就这么拉下脸来这样讲话,忐忑地斟酌一言一句,许星纯却始终没有任何动容。
付雪梨强颜欢笑,手无声捏紧,“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吧。”
许星纯直视着前方,目光淡淡,侧脸线条利落,透露着一股少寡冷漠的疏离感。
是的。很久之前付雪梨就隐约感觉出,许星纯远远没有表面展现地那么无害。他特别能忍,平时装作和正常人一样,其实性格极端敏感,骨子里记仇地很,对不重要的人毫无同情心。
就像现在这样。
就算她热脸贴冷屁股贴地多么难堪,他一点都不动容。
还真是公平啊,许星纯现在真是先苦后甜了,是要把以前受的气全讨回来?
付雪梨内心翻腾,准备好的话又咽下去,吞回肚子里。胸口那团蓬蓬的火苗猝然窜高,她把手里捏着使劲纸团冲他丢去,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脑袋。
纸团蹦了几下下,从他头上掉到膝盖上。
付雪梨死死盯着他,不依不饶:“你是在怕我?不然躲什么?”
“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许星纯目不斜视,手攥着方向盘,关节发白。车窗缓缓升上去,车子发出启动的声音。
差点没把付雪梨气得厥过去。街上响起她气急攻心的暴喝:
“走吧,你今天敢走,你就永远不要——”
直到车缓缓滑出去,后尾红色灯亮起。她眼睁睁看着远处,‘见我’两个字哽在喉间。公安局门口的栏杆缓缓升起,白色奥迪转弯,渐渐加速,消失在视线里。
所以这是被许星纯讨厌了?
付雪梨站在路边,车来车往,久久才回过神。她咬牙捏紧手机,吸一口气,气得要死。
刚刚就应该穿着高跟鞋踹他车子一脚然后一走了之!
最好踹出一个洞才好!
自己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有毛病了才想过来找他!
解剖台上的灯光惨白。老秦洗好手,从操作台上拿一副橡胶手套戴上。
老秦曾经也是地级市刑警的一把手支队长,后来调上来,在前线有十几年的工作经验。只是年纪大了,后来就退居二线。平时悠哉悠哉,一般都不干活,平时就负责给领导汇报汇报工作,顺便给年轻的同志排忧解惑。
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,许星纯合拢五指,把手掌心里的东西收起来,放进口袋。
“你对着一团卫生纸研究什么线索呢,想的这么认真。”老秦眼尖,早看到刚才他手里的东西,半开玩笑。
许星纯身体微微前倾,手上握刀的动作不过停了几秒,没作声。
“忙吧,我看你最近的案子不少?”老秦找了一张椅子坐。
“还好。”
“打算什么时候回去?”
许星纯摇摇头。
老秦看他三缄其口的样子,便不再问下去。心里了然,就算是现在领导来了,恐怕许星纯也无需汇报行踪。
许星纯不言不语干活的时候,老秦又有意无意提了一句,“我最近听到的闲言碎语不少。这人啊,过于情绪化,很容易失去准确的判断。所以呢...尤其是你现在,身上担子重,淡化自身感情,对工作还是很有必要的,也是生理和心理一种防御机制啊。”
“注意身体啊许队,最近抽烟频率偏高哦。”老秦意味深长。
第五章第五吻淅淅沥沥下雨的周末,本来适合在家睡觉。可此刻付雪梨眼睛下黑眼圈浓重,微眯眼,任化妆师拿着粉刷在她脸上定妆。
她昨天喝了一晚上的酒,这会硬撑着没吐。
“最近很辛苦吧,看你精神状态不好呀。”化妆师扶住付雪梨的肩膀,欣赏地点点头,然后用手微抬她的下颌,示意往镜子里看,“啧啧,看看大美人,完工啦。”
镜子里的女人,酥胸红唇,面孔清绝美艳,一抹露肩桃红色礼裙上肌肤盛新雪,真像会发光的宝珠一样。纯里带点妖,柔而不媚,举手投足一股风情。就算是百花齐放的娱乐圈,这等精致的长相也能排的上号。
闻言,付雪梨只敷衍地扫了一眼,笑笑,拿起桌上的手机查消息。顺手拆了一包糖吃。
上这档综艺节目的,其实就是配合宣传即将上映的新电影,炒炒热度。台上一大票人照着惯例和主持人互动,付雪梨有梗抛过来就接。反正不是女一,她也不刻意去抢风头,就安安静静当个背景板。
但是就是想当个背景板,有人也让她当得不安逸。因为之前参加的一个真人秀,付雪梨和何录的cp炒作地当下正火,此刻不停被主持人拿出来调笑。
就为了那点破收视率...
付雪梨表面笑,打哈哈假装听不懂。她真的不是故意敷衍装傻,只是旁边站着的明赫琪白眼翻了得有一万个。
其实明赫琪和何录的事大半个圈里人都知道,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。这时候绯闻女友和正牌女友站一起了,主持人还在一个劲打趣付雪梨,真心实意地要尴尬死人。
全程付雪梨忍住火,应付着答完问题,不搭理何录这茬。她想着终于进入游戏环节,却没想到上来就要两个女嘉宾站在不倒翁上互推。
付雪梨整理好刚换上的运动服,把麦夹在领口处,比个手势示意自己好了。明赫琪脸上笑意渐深,扭头也跟着对后控点头。
两人都是力气不大的女人,这种公共场合的游戏,付雪梨摊开手,配合着小打小闹,轻轻你来我往地试探。
台下有观众开始喝彩起哄。
付雪梨看了看身后,突然感觉有力气往这边推,下意识后退了几步。突然明赫琪的尖叫一声。
她一回头,就看到明赫琪失去平衡,以横摔的姿势倒下,膝盖先着地,肉撞击到地板上发出沉闷一声响。
心里一咯噔,她下意识对上明赫琪的眼神。后者眼里已经沁出泪珠,十分羸弱,只是目光落到付雪梨身上时,掩盖不了地闪过一丝憎恶。
周围的人纷纷合拢查看情况,付雪梨心里骂娘,背后涔出一层冷汗,也立刻从不倒翁上下去。
现场出了状况,混乱一片,不得已暂停录制。一切都落入角落里的摄像机捕捉中。
明赫琪休息了半个小时,小小插曲后,节目重新录制。又玩了两三个游戏,氛围很快又被炒起来。中途来了一个素人嘉宾,在普通人里算是漂亮的,但站在一群明星旁边,对比一下子就出来了。
第四个环节,是所有嘉宾坐在一起,挨个掀牌子说真心话或者冒险。轮到付雪梨,她真不想折腾了,没什么犹豫就选了真心话。
就两道题,反正能瞎说,比玩大冒险省力气。
主持人掀开题牌:
Q1.学生时代喜欢过什么样的男生?
Q2.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疯狂的事?
这题目暧昧,一露相就在现场引起一点骚动。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付雪梨身上,她屈起手臂,话筒抵着下巴歪头,扎着马尾,模样又俏又美。
学生时代?
在镜头前,付雪梨皱起眉,想的入神。
这种问题...能联想到的,好像只剩许星纯了。
在她印象里,许星纯其实不太喜欢笑,总是沉默。因为成绩好,又是班长,特别受同学和老师欢迎。他身上总有孤独的感觉,游离众人之外,反正是特别冷感的脾性。
“雪梨还没想出来?”主持人玩笑,勉强唤回付雪梨的神。
她哦哦两声,做出思考两秒的样子,短暂沉默后特别诚恳地说,“我啊,喜欢过一个比较内向的学霸。”
旁边坐着的人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,抢过话茬调侃道:“啧啧,你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?没看出来呀。”
“那你以为我喜欢什么类型的?”付雪梨转头,和他蹙眉互望。
那人答,“狂野型。”
现场气氛热烈,主持人节省时间,又问了第二个问题。
付雪梨因为第一个问题,脑子里还在思考关于许星纯的事。她想着稍稍抬眸,慢慢地说,“有,以前替一个男生过生,我感觉还挺刺激的。”
主持人貌似很感兴趣,“哦?能具体说说吗,这很浪漫呀,有什么疯狂的?”
付雪梨很坦然地拒绝,“以前年纪小比较混,还是别说出来带坏小朋友了,不然到时候热搜头条就该是我了。”
她生性桀骜,成了公众人物,也从来不掩饰自己不良少女的过去。
主持人不强迫,打哈哈带过去,继续提问下一个人。身边的人因为这个环节的题目,都开始回忆读书时候的趣事,录制棚里一派欢声笑语。付雪梨随后说话少了,漫不经心地听其他人分享,脑子里却旧日场景重现。
那时候高中,身边都是像宋一帆、谢辞那样的狐朋狗友。大家无所事事,都不学无术,开开心心虚度光阴也不觉得浪费。
有一次是谢辞在操场帮许呦过生,一群人闻讯赶到,玩到后面都闹起来了。大家都知道谢辞追这成绩特好的转学生费了不少力。谢辞脾气不好,平时面上都不敢随便调戏两人,现难得碰上这样的好机会,哪肯轻易放过。
他们把把许呦围起来困在中间,非要逼谢辞亲手往她脸上盖蛋糕。说是这样才有氛围。
许呦虽然无奈,但是好脾气地笑,不想扫大家兴,也没有拒绝,就站在原地等着。
谢辞吊儿郎当站她面前来回晃悠,手里端着蛋糕,一会儿看看她脸,似乎仔细研究往哪盖好,一会儿口里还逗着,“许呦你不反对,我真盖了啊,别哭?”
许呦敷衍地应,余光看到谢辞迎面扬起了手,还是怕地反射性闭眼。
等了半晌,突然听到周围人炸了的声音。
“哇靠——辞哥牛逼呀辞哥!”
“卧槽哥们你疯了吧哈哈哈哈哈哈??!”
许呦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恶作剧。她睫毛微颤,有些迷茫地慢慢睁开眼。
旁人在笑在闹,全都在跟着起哄,操场后的天,似火烧的云。
站在面前的谢辞,俊脸上沾满了奶油,懒懒洋洋,随意地手插口袋看着她笑。
他丢开手里刚刚往盖自己脸上的碟盘,满眼戏谑的笑意,微弯腰凑上去,眼睛低下看她耳后,吹了口气,“老子舍得碰你?”
就这件事,在年级都引起了好一阵子躁动。大家纷纷吹逼怎么怎么帮对象过生。
许星纯和付雪梨在一起很低调。周围知道的人不算多,她看他们讲的欢,酸溜溜地,一句都插不上。接着就反思了一下,自己似乎一直以来对他很不上心...
刚好快到了许星纯的生日。那一天放学,付雪梨突然想起这个事,坐位置上喊许星纯,“喂,许星纯,跟你说件事啊。”
她指了指自己,然后打个响指,大大咧咧道:“今晚上,我帮你过个难忘的生日。”
许星纯正在跟别人讲题,握着笔愣住,显然出乎意料。
反应一会,才记得点点头。原本还想问什么,想了想,还是没开口。
付雪梨在班上,很少主动找他讲话的。
边上的人惊讶了,偷偷看他,小声问,“班长你今天生日呀?”
“嗯。”
“那...你和付雪梨什么关系呀?”
这个问题最终没得到答案。
其实那个生日说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忘的,甚至称得上乱七八糟。
本来白天还好好的,夜晚十点多,突然起了一场意外的秋雨。
高三下了晚自习,校园里灯光寥落,非常安静。付雪梨只是愁了一会,就果断拉着许星纯,带他从女生宿舍的后门翻墙。
地上随便挑拣平滑的石头块,丢上去放好,利落地踏脚一翻。
微微细雨打湿了两人的头发和外套,路灯昏暗。前面带路的付雪梨活力满满。不时探出头查看,是否有夜间打着手电筒,在校巡逻的保安。
许星纯看她的背影一会,垂下眼睛,笑了。
后来被她带到教学楼前广场的升旗台上。付雪梨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,左顾右盼,按上他单薄的肩胛骨,认真嘱咐,“你就待在这里别动,我马上来找你。”
许星纯反手扶住她胳膊,怕她不小心跌倒,温和提醒:“你跑慢点,路滑。”
他站在一圈灯光下,满眼的笑意,右脸颊有微微陷下去的酒窝。
“来来来,你就这样站好。”付雪梨调整他站的位置,手指着对面,“面对教学楼,就这样,好了,别动。”
他脸颊瘦瘦地,夜色中一直都静静看她。眼里有教人看不懂的东西。
“付雪梨。”
许星纯收敛笑容,轻声喊她名字。怪让人害怕的。付雪梨向后两步,莫名地很,“干嘛?”
她每次被他这么盯着细看,后背都毛毛地,浑身湿湿冷冷不舒服。付雪梨不耐,蓦地搡了一把许星纯,总觉得被他手劲捏得有些痛了,“你放开我,我马上回来。”
“嗯。”许星纯下唇绷紧,压低的声音有点哑,藏着掩饰不了的感情。他答应完就松开她的手腕。
付雪梨一溜烟跑了。
几分钟以后,校园的广播里突然响起来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,而后两三秒又切换成生日快乐歌,动静甚至惊醒了学校里准备入睡的住宿生。
深夜里,耳边雨和凉风簌簌,空荡荡的校园里突兀地响起古古怪怪的歌。
突然,很突然地,教学楼四楼黑暗的长廊啪啪啪,一盏一盏依次亮起一排白灯。许星纯听见了动静,心一动,闻声抬头。落入眼里的画面,刚刚好,一分一秒不差。
教学楼顶层有五彩缤纷的烟花陡然炸开!
细碎的晶光坠落,像燃烧了半边的夜空,将那一方暗夜照得透亮。紧接着四楼刷刷刷,一条‘生日快乐’的红色长辐一刹那随风展开!
“许星纯——”
远远地,付雪梨大笑着喊他,拿着喇叭、弯着脊梁,趴在过道边沿挥手。又高傲又自由。
她开腔,带着涉世未深的肆意,呼喊几乎划破半个国旗广场,被风带着传到他耳边。
“——今天生日快乐吗?!!”
是要如何形容的感觉?
在看到这画面的瞬间。
许星纯抬头静静看着遥远的她,就在那时刻,心脏从高楼重重砸下。
因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