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普通不是平庸的代名词,而是世间百态的滚滚生命力。」那一刻,无数个和王业坤、陈逗逗和欣蕊一样的普通人出现在舞台背后的荧幕上,也在同一时间,在自己的舞台上,熠熠闪光。
文|王唯
编辑|楚明
两个世界里的双重身份
很长一段时间里,王业坤几乎都在边做电工边研究平衡术。电工是他维持生计的手段,不做,就意味着没了柴米油盐;而平衡术,这种让不同事物立在一起的神奇技巧,让王业坤着迷。
白天干活儿,手上拿着电镐在水泥墙上开槽,心里琢磨的,是电镐可以和什么立在一起;眼睛看到别人家里的生活用品,脑袋里也在想,能不能用来摆造型。
忙完一天,晚上回家终于能专心动手了,再累也要摆上几个小时。缝纫机立在酒瓶上,扳手顶着煤气罐,硬币、玻璃杯、核桃、高脚杯站在一起,菜刀和胡萝卜叼在钢叉上……王业坤性子拗,想出一个自己满意的造型,就惦记一口气摆成功,倒了就重新来,摆不好就继续摆,一晚上没成功,就第二天一早再尝试。
最「疯狂」的阶段,王业坤开始耽误干活了:原本六七点就出门开工,慢慢地因为练平衡术被推迟;有时早就答应了东家按时交付,结果工期被拖了好几天……
妻子经常在电话里给别人道歉,放下电话和他吵架。「不仅赚的少了,花的还多了。」王业坤回忆那段时间,买来一箱子高脚杯,没多长时间就在练习时被碎光了;立完小物件,开始惦记大家伙,「小到锅碗瓢盆,大到是冰箱、洗衣机、电视、自行车」,都想立一下试试,也都轮番摔过。但王业坤还是坚持摆了下来,电工世界的经济收入和平衡术世界的成就感,都是他觉得无法缺少的。
在贵州,有5个年轻人也同样穿梭在两个世界里。白天,4个有视力障碍的小伙儿在推拿房给人按摩,唯一没有眼疾的那位骑着电瓶车做外卖小哥;晚上,5个人脱下工作服,一起挤到不足7平米的排练室,以「折耳根乐队」为名,创造属于自己的作品。
从小听惯了「盲人没什么出路的」「别和哥哥姐姐打架,以后还得靠他们养你」,他们不甘心,在此前的许多年里,北漂、深漂,背着吉他在马路边卖过艺,也在酒吧里拿正常人一半的工资驻唱过,最后回到故乡贵阳,一边靠按摩养活自己,一边挤时间完成音乐梦想。
给乐队起名的时候,几个年轻人想到了折耳根,不仅是贵州特产,而且扎在土里,「就像我们一样,活在黑暗里」,他们也希望乐队能像它一样,把根扎得更深。
陈克兴是折耳根乐队的主唱,他回忆,去年9月,他们5个人到南方公园livehouse看其他乐队的演出,表演过程中,台上的主唱突然随机递来话筒,顺着旋律,坐在台下的陈克兴接了一句。
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唱歌,陈克兴好开心,还特意发了条朋友圈,吉他手彭万海在一旁半开玩笑地说:「这次在台下唱,下次就上去唱了!」
当时怎么也没想到,很快在电视台朋友的联络下,折耳根乐队有了专场演出的机会,两周后,在同一个地方,他们将有机会从台下站到台上。
两周里,5个人像打鸡血一样排练,晚上10点下班,就一头扎进排练室,一遍一遍练习,一遍一遍抠细节,「到三四点都不会觉得累」。排练完,收工回到出租屋,唯一没有眼疾的吉他手走在最前面,身后,鼓手、吉他、贝斯、键盘依次搭着前一个人的肩膀,5个人踩着凌晨的星光往回走,像一支上战场的士兵队伍。
演出当天,折耳根乐队一共表演了9首歌。最后一首是翻唱《蓝莲花》,音乐响起的时候,全场灯光熄灭,现场的多位举起手机手电筒,一起合唱。陈克兴的眼睛有光感,能隐约看到台下星星点点的灯光在旋律里摇来摇去,他开心到想跳,想哭,想大醉一场。
这是第一次完全属于自己、属于乐队的晚上,不是「助残慰问表演」,也没有「盲人乐队」的标签,折耳根和所有喜欢音乐的人一样,有了自己的舞台,吼出了自己的声音。
他们的故事让远在山西的盲童欣蕊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。
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听到过和折耳根同样的声音:「盲人没什么出路的。」但一路长大,她越来越多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