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天生没有脸,我妈用胸骨给我捏出了耳朵

文章来源:后天性无眼球   发布时间:2021-3-21 21:44:59   点击数:
 

来源:love小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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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没想到,五万分之一的概率,也会落到我头上。我说的不是中彩票,而是我的脸。从小到大,没有一个人见了我的脸,是不害怕的。与其说是一张脸,倒不如说是一坨模糊不清的肉。这坨肉脸上没有下巴和耳朵,眼睛还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,鼻头出奇的大,五官异于常人的模糊。不知道女娲造我的时候,是不是忽然没泥了。不然,我爸为啥一看到我就愁眉苦脸,后来干脆离开了家。陪着我的,只有我妈。小时候,我妈头发总是短短的,头发硬的扎手。她很瘦,经常弓着腰,穿着一件洗的褪色的白衬衫。我很小的时候隐约有点记忆,她会每天四点把睡梦中的我叫醒,给我穿好衣服,用丝巾裹住脸,往我兜里塞一个鸡蛋和窝头。然后蹬着三轮车去工地。她瘦归瘦,干起活来一点不比男的差。大夏天就在工地扛大包,男的一次扛三袋,她也一次扛三袋。结果一开始逞能,摔得膝盖和手掌都破了,惹得周围的男人笑起来。她愣是不吭一声。后来她摔跤的次数越来越少,男人们也不笑了。每次我在树荫下吃鸡蛋看她,她的影子都是佝偻的。后来我长大点了,我妈不再每天带着我去工地。她总是天没亮就起来,乱糟糟的头发倔强地翘起一撮。佝偻的身影割开门外的夜色,一闪身就不见了。我记忆中,妈妈每天就做三件事:问我饿不饿,做饭端饭,然后锁门。我五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,也发不出很大的声音。每天只有短短几个小时,可以见到我妈。我妈为了照顾我,在一家厂子打零工。每天不管有多忙,都会跑回来给我做饭,然后锁好门回去上班。我在家无所事事,把玩着唯一一只包了浆的小木马。经常从窗口能看到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玩耍。有时是和泥人;有时是丢沙包;我最喜欢的,是那个带着漂亮眼睛金头发的洋娃娃。我也想出去,因此无比羡慕窗口飞过的小鸟,它们都比我自由。那天,我妈像往常一样叮嘱我“好好在家”后。外面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,忽然着急地接了个电话,然后门也没锁,就赶回了工厂收机器。我推开门,顶着小雨,溜了出去。我欢喜地奔向了那个小姑娘手里拿的布娃娃。“你干嘛抢我娃娃啊!”那个小女孩尖叫起来,“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!”娃娃弱不禁风,一拉一扯间,忽然就露出了棉花。小姑娘惊天动地地咧嘴哭了起来,忽然有个胖胖的女人把伞斜在了她头顶。“你这个小姑娘,怎么抢人东西啊,还给弄坏了!赶紧道歉,你妈妈呢?这娃娃挺贵的知道吗?”我妈裹挟着一身雨水的咸腥味,忽然跑回来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。问清楚情况后,对着胖女人点头哈腰:“大妹子,这娃娃太贵了,我暂时没那么多钱。你等我借借钱再赔给你成吗?”胖女人上下打量着她,“你跑了怎么办?你们家能拿出多少钱?你现在把你闺女放这,我等你去取钱。”我妈忽然瞪大了眼睛:“不行,我不放心我囡儿留在这。”胖女人冷哼一声:“你这丑八怪闺女,也就你当个宝。我一看她那像被捣碎的脸脸我都少吃一碗饭,连个家教也没有……”胖女人喋喋不休的词语从她黄牙里滋出来,喷了我一脸。我好不容易听清她说什么,愣愣地戳在原地,张了张嘴,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。我妈身子发抖,眼眶发红,忽然扑上去一把薅住那女人长头发:“你骂谁呢!给我囡儿道歉!”雨伞掉到一旁水坑里,两个女人在雨中扭打在了一起,混杂着几个孩子的哭声。我呆愣愣地戳在原地。后来还是胖女人的老公来了,把骂骂咧咧的胖女人拽走了。

02

胖女人自然没给我道歉,临走前还惊魂未定地啐了一口,骂了句:“神经病!”我妈赶紧回来给我换下湿衣服,她双眼通红,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疲惫,却还是搂住了我,温声细语道:“别听他们瞎说,在妈心里,你最好看了。”好不好看我不知道,毕竟家里从来没有镜子。尽管我妈这么说,但我终于意识到,我和其他人,是不一样的。自从那天起,无论我妈锁不锁门,我都没有再出去过了。后来我才知道,自己得的是一种脸部骨骼发育不完全的先天性疾病,俗称无脸症。五万个人里,大概会有一个人得这种病。很不凑巧,我就是那五万分之一。我的颊骨和颚骨头发育不全,天生就没有下巴和耳朵,眼睛还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,鼻头出奇的大,五官异于常人的模糊。我想起小时候,医院,先要从我胸前取出一块肉,然后医生会帮我捏出一个耳朵的形状。我妈总骗我说,这是医生阿姨给我专门做的小翅膀。长大后我才知道,那是捏耳手术。因为我出生耳朵就没有洞,为了让我看起来不那么怪异,才做了这个手术。有一段时间,我真的以为我能听到了,后来才发现耳朵只是个摆设,我依然听不清楚别人说话。我脖子上常年带着个骨传导助听器。每次接电话的时候,都要把话筒举到胸前的助听器上,才能勉强听清。平时的时候,我会读一些唇语。不仅如此,因为颚骨发育不全,我舌头也很不灵活,无法大声说话,而且口齿不清。

03

7岁那年,我被我妈带去了学校。我家依然没有镜子,但我已经能从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,发现了异常。虽然我很抗拒上学这件事,但我妈还是硬把我带去了。前一天晚上,她从自己的小破钱包里拿了一大把零钱出来,理得整整齐齐,然后跑到巷子口的小卖部,换了几张新的百元大钞回来。她还抓了几只家养的大公鸡装到了麻袋里。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她平时不曾穿过的红裙子。第二天她穿得整整齐齐,还抓了抓毛喇喇的短发,这才拉着我,拎着几只大公鸡走了。去往学校这一路上我垂着头,用头发遮住自己扭曲的脸。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,有人指指点点,有人窃窃私语,还有人看见我就皱眉。周围的一切,都在提醒我:我不正常。我和他们不一样。我妈平时那么要强的一个人,为了让我上学,在校长面前卑躬屈膝:“我家囡儿很聪明的,她虽然听不到,但是会读唇语,非常乖巧从来不惹事,不会打扰别人的。”她一边说,一边把手里的袋子往校长手里塞,赔着笑脸几乎就要给他们跪下了。校长终于点头答应,后来我被塞进了一年级的班里。我在班级里格格不入,不但因为外貌奇怪,甚至说话也总是含混不清。因此我几乎不主动和别的同学说话。大部分学生看到我都满脸嫌弃,吃饭时哪怕周围没有座位,他们也不肯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,似乎我的脸带着某种病毒,怕传染给他们。说来也巧,大概是那时候我只能学习,我的成绩慢慢赶了上来,变得名列前茅。她逢人便夸:“我家囡儿就是厉害,学习从来不用人督促,一直那么好。每次考试都能拿回一张奖状。”大概是因为成绩好,也是老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