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创
点墨很看不起自家主子的失下方留言区精彩互动常,认为太丢人了。 正了正色,陌千臾面容温雅的开口,“不敢有劳姑娘,这点小事一向是点墨的工作,你可别揽着做,不然他会偷懒的。” “不碍事,举手之劳罢了。”她轻抚胸前的寿字蓝玉,眸心轻漾。“是说,既然我都叫你一声大哥,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喊我,叫我阿寿就好。” 阿寿、阿寿,蟠桃园的桃子熟了耶!我们去偷摘一颗尝尝鲜…… 忽地伴随那娇软嗓音,活蹦乱跳的鹅黄身影闪过眼前,微微一怔的寿姑娘蹙眉着,想记起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。 但她捕捉不到任何影像,只隐约察觉“阿寿”应该是她的名字。 至于姓氏,她一点印象也没有。 “阿寿……” 听着自己的名字被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唤出,阿寿眼中清澈的微泛一丝流光,有颗小石子在心中轻轻激起涟漪。 第2章(1) “哎呀,痛死我了,你这个庸医,我浑身痛,从头疼到脚,你把了大半天的脉也不下药,存心要疼死我呀!庸医、庸医,没有用的庸医,闪亮亮的神医招牌是摆好看的……” 四人抬的大轿上坐了位大老爷,臃肿的身躯将轿身几乎坐满,一身肥肉随着轿子一上一下抖动,彷佛能滴出油来。 轿夫们肩上扛了百来斤,可气喘吁吁的却不是他们,而是汗如雨下的坐轿人,他一边喊疼,一边还扬扇扇凉,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声大过呻吟声。 “你舌头伸出来我瞧瞧。”陌千臾察其气色,见其眼浊。 “伸舌做什么,你到底会不会医我这都痛得好些天,越来越厉害,你有什么好药快给我服下,我痛得快受不了……”折腾得他都瘦了一大圈。 见舌有苔,口生臭味,陌千臾略微沉吟,“药有十剂,分别为宣、通、补、泄、轻、重、涩、滑、燥、湿,此乃药之大体,宣可去壅,涌吐,宣肺;通可去滞,利尿,通络,通经;补可去弱,补益,滋养,温阳……” “你唠唠叨叨说上一大箩筐有何用,我找上你是要你治病,不是听你说废话,还不赶快给大爷治治。”周老爷不耐烦的大嚷,脾气忒大。 “你这是痼疾,十剂中的涩可固脱,以此配药,长期服用便可无碍。” “什么东西我听不懂,你只管开药治好我,百两诊金自会奉上。”他财大气粗,即使痛得五官狰狞仍摆出有钱人派头。 陌千臾不疾不徐,泰然处之。“金钱草一两,茵陈、郁金、枳壳、木香、生大黄各三钱,日服一帖,水煎取汁,分两次服,月余先停七日……” 是药三分毒,需以徐缓治疗,随症加减药量,使病痛减缓。 “什么,要治上一个月,你打算让我痛死是不是”周老爷大怒,口气凶恶。 陌千臾好脾气的解释,“这跟你的饮食习惯息息相关,因此若想痊愈必得慢慢调养,且要以清淡食物为佳。” “你的意思是说我胖?”周老爷面色一沉,带着浓痰的声音扬得极高。 “其实大鱼大肉吃多对身体有害无益,你最近几年是否常觉力不从心,有时目眩,提不起劲来,老是容易疲倦和无精打采。”沾了墨,他写下药方。 “这……” “肾主藏精,肝主疏泄,肾之阴虚则精关而滑脱,肝之阳强则相火内炽而遗泄……金锁固精丸汤专治这症状,每晚临睡前以淡盐汤或温开水送服,必有改善。” 换言之,周老爷没什么大毛病,就是把自己身体搞虚了,他不在县里的大药铺找大夫,却往城外看诊,无非是怕丢人现眼。 毕竟他也是有地位、有名望的乡绅,和县太爷又是姻亲,家里妻妾众多,若是床笫间“不行”一事传了出去,他这张老脸要往哪搁。 看完病,丢下诊金,他又让人抬着走了,还不存谢意地辱骂轿夫走得太慢,晒出他一身汗。 求诊者来来去去,但大都是轻症者,陌千臾开了几帖药便打发了,实在耗不了多少气力。 这也不奇怪,毕竟落雁山地处偏僻,一方茅草屋藏在绿林深处,若非熟门熟路的在地人,闻名而来的外地人怕有一番折腾,往往不得其门而入,错过医治良机。 因此,陌千臾的名气虽大,但重症患者并不多,大多时候还是满空闲的,竹榻一躺,凉风轻送,读几本闲书。 “啊—有、有死人!” 点墨的惊叫声骤起,穿透云霄。 闻声赶至的陌千臾第一眼看见的是面无表情的阿寿,她螓首微偏,侧看倒卧在地、满身是血的蒙面男子。 她的困惑很细微,若不仔细观察,根本看不出那眼底微微流动的情绪。 “先抬进屋里,我替他止血……”手臂忽被扯住,陌千臾愕然抬头一望。“阿寿,怎么了,他吓到你了吗?你勿慌,陌大哥立刻救人。” “活不了。”阿寿轻吐呢喃,婉转动听。 他失笑。“哪有活不了的道理,在我手中还没有救不活的人。” 不是他自夸,若是他想救的人,阎王爷也抢不了。 “救了也会死。” 没有来由的,她就是能看见蒙面人的寿命,三盏长命灯灭了两盏,剩下一盏已油尽灯枯,再无力回来。 “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,就算只剩一口气还是要一试,何况他看起来虽然伤得很重,但并未命中要害,只要把血止住,上了药,他很快就会好起来。”他在伤口上撒药粉,原本流血不止的伤口渐渐凝血不流,男子脸上的蒙布也在这时被他揭了下来。 虽然面色苍白,嘴唇也无血色,不过还有气。 “不,他过不了今晚。”生死有命,再好的药物也有失效的时候。是谁在她耳边说过这么一句话? 他惊讶她话中的肯定。“为什么?” “因为我看见他的寿命已终。”非常清楚,呈现在这人面上。 “你看到他的寿命已终?”这怎么可能,人非神仙,哪能窥见生死。 “对。”她言简意赅,不多赘词。 陌千臾目露疑光。“你怎么看得到,那是不可能的事。” “难道你看不见?”她语气迷惑,黑玉般美眸闪动幽光。 她不只看见了,还瞧见好几道忽隐忽现的白影,似乎等着索命般紧跟着男子。 这是不寻常吗? 她低头看看虎口已褪到不见痕迹的伤处。一般人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的伤,她不到三天便结痂消疤,光滑得像不曾受过伤。 见她如此,他心口微动,露出温煦若阳的安抚笑容。“阿寿快去喝药,别胡思乱想,等我把这人的伤口包扎好再去为你诊脉。” 是雷击伤了脑子,导致她产生幻觉吗?陌千臾暗想,待会开一帖汤药让她心安神定,不生魅影。 “……”阿寿没再多言,转身回到房间。 明知无望,何必多此一举。 她实在不懂,陌大哥为什么要救一个必死的人?阎王要人二更死,岂能留人至五更,他在白费工夫。 她自己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,不论对人对事都淡淡的,仿佛七情六欲早已升华,不因外在事物而动摇。 这是人该有的反应吗?她不解。 隔看窗棂,她看着那对主仆合力将受伤的人抬进前厅,一个上药,一个递布条,合作无间地处理深及见骨的伤处。 如陌大哥所言,他果然医术奇佳,刚喂下治疗内伤的汤药不久,男子从昏迷中醒来,吃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。 但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感激有人救了他一命,反而抽出腿间的匕首,抵住陌大哥颈项,锋利刀身重重一压,一道刺目血痕立现。“我是大夫,并无害人之意,”陌千臾立即表明身分,脸上并无惊恐。 “你不该救我。”男子眼露凶光,杀气腾腾。 “救人乃医者本分,不论对象,你刚服过药,不宜妄动,你的内伤不轻。”他不避不闪,两眼炯然。 “看过我的人都得死。”男子话中已起杀机,不准备留活口。 他淡然一笑,以两指轻夹匕首移开,道:“我若死了,江期上将有许多人难逃“美人笑”的毒害。” “你……你是江南陌家的?……迷蝶公子?”男子惊愕地瞪大眼。这人不是销声匿迹多年了? 黑眸一黯,他笑中带涩。 “已死之人莫要提,我只是一名在落雁山下替人治病的大夫罢了。” 男子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,默然收起匕首。 “你就当作没见过我,若有人问起……” “你还想走?”以他的伤势根本走不远,若有追乒恐怕逃不出生天。 他过不了今晚。他心头蓦地闪过这一句话,与阿寿刚刚说的竟然一字不差。 以习武者而言,男子的伤势不算严重,即使延迟医治,仍能靠自身的内力支撑十天半个月,他施以援手不过是好得快些,让他尚有余力自卫。 只是去留便成关键,“一入落雁山,乓械尽卸,”这是他多年前立下的规矩,武林人士不可在此械斗或逞凶,干扰他的宁静。 陌千臾医术之好,放眼关下无人能望其项背,除非不想活了,否则得罪能于危急时救人一命的大夫,毕竟江湖险恶,难保下一个命悬一线的不会是自己。 “你想留我,不怕牵连屋内的人?”男子冷哼,意有所指。 故作不经意的一瞥,陌千臾望向窗边与他对望的阿寿。 “好,我不留你,不过请你小心,刀剑无眼,你不能再失血了。” 男子眼中的杀意退去,似笑非笑的自嘲。 “这不是我能决定的,江湖生、江湖死,人在江期身不由己。” “明早再走吧,我这个医庐虽简陋,至少还能遮风避雨。”不自觉地,陌千臾想帮他避过今晚。 他摇头。 “不了,我还有要事待办。” “既然如此,我也不好强留,这里有些伤药你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。”取出金创药,不希望自己的患者死于非命。 男子不客气的收下,勉强撑起虚弱的身子,举步便要往外走。 “等一下,壮士,诊金十两。” 骤地回首,男子双目微眯。 “你要我付诊金?” 面容和煦,光耀生辉,陌千臾迷人双唇吐出市侩言语。 “你也看到了我家小人繁,要养活几张嘴也是挺费力的,不换点银子,米缸就要见底。” 男子瞪着他,继而逸出无力的轻笑, “不愧是江南陌家之后,能解百毒的迷蝶公子,我霍五今日算是服了你。” “霍五?”他暗惊。 名剑山庄赫赫有名,江湖上谁敢与之为敌,甚至下狠手追杀霍五。 “没错,既然自报姓名就没赖掉诊金的打算,不过事态紧急未带银两,就以这颗珠子代替,我想你用得上。”话毕,浑圆透亮的宝珠随手抛出。 陌千臾一接,愕然。 “这是……“苍日”?” “好眼力,陌大夫,相信用这来支付诊金绰绰有约了吧。”霍五正要走,忽又一顿。“对了,看在你于我有恩的分上,有一事告知。陌家近日有难,若不想膛浑水就别出落雁山,安分地当你的避世医圣。” 说完,不再逗留,提气至丹田,足下一蹬跃上细竹,左右张望后便点足离去。 “陌家近日有难……”他该不该回去一趟呢? 树大招风,麻烦不找上门都难。 “公子,他说的是真是假,我们要不要……”再怎么说,他们也是陌家人,虽然离开得有点仓卒。 陌千臾难得以谴责的眼神横去,“忘了我说过什么吗?莫要多言。” “是,公子。”不提就不提,反正公子怎么说他怎么做。 第2章(2) 听看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,陌千臾慢慢沉定烦躁心情,过往种种如雨,落地终不见,日出晴空一片蓝。 江南陌府乃是医毒名家,以贩售药材起家,遍及大唐的商号多不胜数,不论什么药,只要客人拿得出银子,他们都能满足其需求。 自发迹以来已传五代,百余年光景,历经玄武门事变至今,仍盛况不坠,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大药商。 当年陌老太爷在世时,仁心仁术广设善堂,不分富贵贫贱地视病犹亲,救活不少人,仁义之家受之无愧。 可借未能将一颗仁心传给后代子孙,他一死,棺木尚摆在厅堂,嫡庶子女便吵着分产,争至高无上的家主位备。 每个都想出头,不肯退让,争吵不休,最后由握有实权的大房嫡长子胜出。 不过纷争并未因此落幕,明争暗斗仍层出不穷,互扯后腿,一个名门世家搞得乌烟瘴气,连害人的毒物也出售。 美入笑便是其一,天下至毒,中毒者不会立即死去,而是口渐娇美,宛若牡丹般艳丽动人,让人沉醉其中。 而它的可怕在于若与中毒者交合,事毕整个人会犹如腐败的水果从内脏开始腐烂再蔓延到体表,一刻钟内化为血水。 但中毒者也不会带发无伤,每次与人苟合,体内的脏器就毁损一处,害人三次手脚麻痹,第四次五感俱失,再一次七孔流血,直至血流尽为止。 因此美人笑又称五月梅,梅同没字之意,意思是此毒能加害人五次,过后中毒者也会气竭而亡。 不过毕竟是歹毒的害人之物,中毒者在死前会受不少折磨,反噬力惊人,如同万千虫蚁在啃峡身体,反反复复,剧烈疼痛,拖上三天三夜方能解脱。 世上唯一能解此毒的人是陌老太爷的孙子,继承其医德、医术更不在其下的迷蝶公子陌千臾。 “你今日不看诊吗?” 风吹动衣裙,飘飘然,如遗世独立的幽兰,高洁而清雅。 那隐隐散发的芬芳,是避开浊世才有的明净,不层不求,幽幽淡谈地,如同悬崖边的小白花,独自饮露餐风。 “阿寿,你看那竹子。”陌千臾笑看一比。 “竹子?”她顺看他手指看去,没发现什么不同。 “不管怎么吹折,它依然笔直屹立,不受外力影响。”他偏爱竹,因为不曲不折,气节高尚。 阿寿再看去,风吹动绿竹,沙沙作响。 “竹直是本态,万物皆有各自姿态。” 花有落,蝶有翼,兽有四足,天生如此。 “竹直是本态,万物皆有各自姿态……”陌千臾低喃,忽有所悟,墨瞳染辉。 “说得好,是我狭隘了,局促在一方天地,困囿于世俗。” 把乌鸦涂白了还是乌鸦,成不了白鸽,雉鸡展翅仍不能曳虹长空。 “你心里有事?”看他眉有郁色,似不欢快。 他笑了笑,将目光投向她。 “阿寿,我们到山上去,我教你采药,识药草。” “我?”她看一眼云低雾浓的落雁山,实在没那份闲情逸致。 她喜静,不爱满山遍野的奔走,尤其是她只有一双穿看舒适的绣花鞋。 待在药庐已有月余,除了前几口在养伤外,之后便行动自如,她身上的衣物是向附近几位大娘换来的,虽然简朴,但不算太旧,稍微修几针还合身。 但是鞋子就没法子了,干粗活的大娘们大都脚大,她的脚小,没一双适合,试采试去只好作罢。 而期间并无人寻来,失去记忆的她迫于无奈,只得继续由陌大哥收留,偶尔做点家务为报。 “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,身子也养出气力了,趁着天气还算晴朗,走走路活动筋骨,对你有利。”他以大夫的观点发表看法。他不敢说自己没有半点私心,美人如花,娇颜动人,任谁都会心里动摇,忍不住多看两眼。 “日头晒。”她找着借口。 闻言,他呵呵低笑,找了斗笠为她戴上。 “不晒了吧!懒丫头。” 她以指顶了顶斗笠,不大满意, “我走不远的,你最好别指望太多。” “无防,能走多远就走多远,大不了我背你。”一说出口,他立即意识此话甚为不妥。 虽说唐风开放,但男女终是有别,若无婚约,过于亲昵的举动易遭人非议。 “背?”阿寿低着眉。其实她对所谓世俗眼光没什么概念,是之前附近的大娘提了些,她才有点似懂非懂。 看她并无恼意,陌千臾暗吁一口气。 “山里花草多,风光明媚,虽是多雾也有好风景,保证让你不虚此行。” 他从不带人入山,一来危险,二来分身乏术,他在采集药草时太专生,鲜少留心身侧的人,因此省一事也省心。 “好吧!去看看也好,真的走不动我就赖着你,病人体弱无可厚非。”她轻轻扬眉,状似无赖。 “你体弱?”他几乎要笑出声,有些宠溺地以指轻点她瑶鼻。 “你几时跟点墨学的赖皮功夫,淘气得教人拿你当孩子看。” “就当我二岁孩童,若有胡闹也是关经地义,你挨着点。”她说笑看,眼中少了些不易亲近的淡淡。 他一听,仰起头,开怀大笑。 “还真是孩子气,这么厚脸皮的话也说得出口,我看以后要拿童玩来哄你。” “……”她脸上一讪,不想理他。 还让人哄,她不脸红也难。 “好了,不闹你了,山里雾气重,得多带一件外衫,省得着凉……咳、咳、点墨,你在干什么?”他不会也想跟着去吧? 点墨背上背着半人高的箩筐,眼睛眨巴眨巴的,一副等着出游的小狗模样,教人不由得莞尔。 “公子,总要有人伺候你。”他也想入山瞧瞧,身在宝山却不见宝是多大的遗憾啊。 “你留下来看家,”陌千臾一句话打掉他满脸的笑。 “公子偏心,为什么不是寿姊姊留下?”他才是跟了他好几年的人,公子见色忘义!点墨在心里腹诽。 相处时间一长,他也不再生分的叫寿姑娘,而是称她一声姊姊。 “因为她是姑娘家,独自在家恐遇恶人,而你……”他忽生逗弄的心思,“毛头小子一个,无财无色,想必无人会多瞧一眼,公子好生安……” “公子,你嘲笑我,我生气了……”点墨腮帮子一鼓,瞪看自家主子。 “呵!瞧瞧这样子,活像田里的大肥鼠,阿寿,你别学,难看。”他伸出手,似无意地握住纤柔小手。 阿寿本被主仆俩的对话吸引,唇畔微露笑意,忽地手上一热,柔嫩手心多出一只厚实大掌,她默然地瞧着,秋水瞳眸浮现困惑。 不懂爱、不识情,她单纯得宛如山中玉石,未经琢磨。 “公子,你又说我坏话,我不理你喽!”他作势背过身,生着闷气。 “正好,公子嫌你话多,你少说点话,我耳根子清净。”陌千臾打趣。 “公子……”点墨一肚子怨言,欲诉无人听。 “时候不早了,我们早去早回。”不等药童把话说完,他拉着阿寿走出了茅草屋。 见状,点墨两泡眼泪快掉下莱,他扁着嘴一哼,又把泪水收回,故作大人样,气呼呼地解下箩筐,抓起一把粗糠喂小鸡。 呜~~他们是同病相怜没人要,公子有了新人忘旧人,做下人的人能怎样,只能暗自垂泪,怨世态炎凉。 “留下他一人好吗?”阿寿有些不忍,频频回首。 “别被他骗了,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,哪回我上山有他跟着,少则一天来回,多则逗留三、五日,不用跟我东奔西跑他反而舒心。”装模作样,引人同情。 陌千臾回答着,不觉得点墨有何可怜处。当初带他出来就是要吃苦的,他没打他,骂他,还供他衣食无缺,这样的好主子上哪找去。 “那我回去陪他,你一个人上山……”多她碍手碍脚,耽误正事。 他倏地握紧,不让她抽手。 “阿寿,你不想知道我在哪里救起你吗?” “在落雁山里?” “嗯,没错。”他点头。 虽说不急,但有记忆总比没有好,没人想一直处于失忆状态。 “……你真是神医吗?” “阿寿,我觉得被轻瞧了。”陌千臾叹了口气,似有无限感概。 “那你怎么治不好我的失忆?”脑子里空无一物,有时想想也难免心慌。 “我……”他张口欲言,可在瞧见她脸上怜悯的神色时,万千话语顿时化为风中柳絮,飘逝无踪。 “浪得虚名非你一人,我能体谅,但日后别再招摇撞骗,神医不好当,本事不够还是老实点。”阿寿当真瞧不起他。连失忆都治不好,更遑论是起死回生,这个牛皮吹得未免太大。 “……”他彻底无言,不知该笑她见识浅薄,或是哭自个儿的“无能”。 第3章(1) “路不好走,小心点。” 雾气浓,湿滑了路面,布满青苔的石间长年鲜有日光照射,水气滚落石头与石间缝隙,滋生不知名的野兰。 一株株,一朵朵,不带杂色,晶莹剔透,薄得透光的粉色花瓣上滚动着水珠,约拇指大小的花瓣似白蝶,轻轻一碰,仿佛成群蝴蝶欲飞起般。 高耸入云的树木,千年老树盘根错节,郁郁葱葱,深绿浅绿,交错着孕育出一片山清水明的仙气。 风是凉爽的。 雾,带着一丝寒意。 因为云雾缭绕的缘故,无法看远,一睹峰峰相连的壮阔景色,仅能就近喟(kui)叹山林的美。 但也够流连忘返的,飘渺的雾中,如梦似幻,似真还假,美如仙境。 所谓的朦胧之美就是这般吧! 阿寿有种异样的感受,雾越浓,她越有似曾相识的感觉,仿佛她看过相似的景致。 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,每每一想,脑子便抽疼,瞬间闪过的熟悉也消失无踪。 所以,她不去想,随遇而安,既然老天让她忘了过去,重来一遍又何妨,犯不着自寻烦恼,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。 “那是流泉?”她望着前方,只见流水如驹奔流而下。 “该说是流泉瀑布,夏季雨水少,水势不丰,若是初春雪融之后,磅礴大水相当壮观,整片山壁流水滔滔,好像万马奔腾的水帘。”湍流激石,似玉的撞击声甚为好听。 “是吗?”她眼露向往之色,想看磅礴大水下冲的壮阔景致。 “过些时日龙神发威下起大雨,我再带你来瞧瞧流虹万千的美景,整个山谷笼罩在七彩眩光下,美得教人不舍眨眼。” 阿寿看着清撤泉水,面容欣然,他看着她,亦是旖旎无限的好风光。 肤似凝脂,眼若点漆,瑶鼻玉立,不点而朱的小嘴映衬着香腮如雪,好一幅图画。 “光是这沁凉水气就够让人神往了,仿佛能尽涤尘埃。”美得仿佛只存于仙山灵地,教人化身绿波仙子。 “要不要除去鞋袜泡泡脚?”陌千臾笑着提议,手掬一把清泉由指缝滑落。 “这里?”她眼波一动,似有些跃跃欲试。 见她踌躇又难掩心动的模样,他呵呵低笑。 “有何不可,此处山川秀丽,水质纯净见底,何需多做考虑,大不了我委屈一点为你把风。” 其实他早知此地隐密,除了鸟兽渴饮甘泉外,平常根本无人走动。 所以他口中的“把风”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,不受拘束的悠游青山绿水间。 不可否认的,他贪看她恬谧笑颜,虽然浅浅淡淡的,却别有一番风韵,让原本世间少见的绝色容颜更显明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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